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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刀(44)+番外

指责当今陛下不尊重人,他公孙扬也是旷古绝今了。

公孙扬非常非常顺利地……

就被请出了考场。

陛下读了公孙扬的文章,认为此人虽有才智,却实在恃才傲物,成西王则认为,不妨冷他数年,再观后效。

这一冷,就冷了十年。

十年间,陛下几乎忘了公孙扬,可每次进考场,总能闻到刺鼻的葱油味儿,几乎患上了考场嗅觉恐惧症。

十年间,成西王与公孙扬来往甚密,竟成忘年之交,本想留公孙扬做个封地属官,后者偏偏执意做师爷。

十年后的今日,成西王才真心感慨,十年磨一剑,或许十年前,公孙扬就想好了今天。

公孙不羡,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先生加油!

第70章 不羡的大义

公孙不羡再次参加鸿儒考试, 不出意外考取了一等第一名。

陛下当面授予他翰林院修撰之职,让他去史馆撰修梁史, 不料这货压根儿没看见陛下不情不愿的脸色, 脑子又秀逗了。

他刚开始跪下说:

“臣叩谢陛下隆恩。”

哎,好歹知道谢恩了, 也算有进步不是。

陛下知道他嫌官小, 难得有些和颜悦色地说:

“公孙扬是平定连州兵变的幕后功臣,虽身为白丁, 仍胸怀大志,堪为天下表率。朕赐你免罪金牌一块, 黄马褂一件, 聊表对天下有识之士的敬意 。”

陛下知道, 这起子酸腐文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尊严二字。

如果陛下说“谢意”,他们大概会觉得陛下狭隘, 把天下看作帝王的私有物。

他们会觉得自己心中的天下变了味儿,也不愿为旁人的东西尽心竭力。

公孙扬本该再跪一次, 领完恩也就得了,可他偏不——

他跪是跪了,却不是谢恩, 而是请罪:

“回陛下,臣有罪,臣愧不敢受。”

陛下知道他要出幺蛾子了,却只得端好礼贤下士的假面, 耐心十足地说:

“爱卿何罪之有?快快起来罢。”

言下之意是:你他|妈赶紧起来,要是再敢搞事,朕这回弄死你!!

公孙扬没有屈服,他当着满朝文武和新科士子的面,一动不动地跪着。

“回陛下,臣并非有识之士。”

“臣旅居连州多年,见惯民间疾苦,虽尽绵力,无力回天,臣失望了,灰心了,才会躲在书院里,给孩子们当先生。”

他语气中充满了沉痛,就连陛下也不免动容,虽然知道他说不出好话,依然让他说下去。

公孙扬说:“陛下可知连州兵变之因?”

陛下心道你倒考起朕来了。

陛下说,各州府兵闲置已久,朕下旨削兵权,别州都进展顺利,可连州将士剽悍,又许是沟通不善,遂起摩擦。

公孙扬说:“非是将士剽悍,连州民风向来剽悍。”

这话说得陛下不由笑了,却见公孙扬的眼睛越瞪越大,终于放了大招。

公孙扬字字铿锵地说道——

“连州依山傍水,本是富庶之地,可三十年前黄河水量骤减,祸及连州湘江水脉,渐几近干涸,山林凋敝。连州百姓,已有二十年不曾喝够水,山上村民,已有二十年不曾吃饱饭,民风怎能不剽悍?!”

陛下顿觉胸闷,想要阻止,却见不少出身连州的官吏纷纷落泪,便也只能让他继续说。

“陛下可知,连州府兵中多是山野村民,自幼不读书不识字,朝廷虽特赐了书院,可他们连饭都吃不上,哪有力气开蒙知礼?要么卖身为奴,要么卖身参军,生下来是个儿子还能活,要是个姑娘,一生下来就得去喂熊瞎子!!”

听至此处,陛下终于断喝一声:“够了!!”

公孙扬说尽心中之言,顿觉畅快,不由大拜,起身已泪流满面。

陛下遍体生寒,指着户部那帮官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朕……朕拨的库银,是不是都被你们吃了?!说……说话!!”

户部黑压压跪下一大片。

陛下气得语无伦次,骤然起身,将案上奏折全数掼下,指着满朝文武,失态大喝:

“你……你们,你们好哇!!”

“你们私相授受,结党营私,贪污受贿,这些朕都忍了,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你们居然眼睁睁看着一州沦落至此,你们还是大梁的子民吗?!”

众臣皆拜,羞愧难当,隐隐有抽泣声。

公孙扬得意地想,今日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但必将青史留名,有了今日这千古一谏,他忠肝义胆的形象,算是在百姓心中立住了。

人心名望他都有了,还怕那起子小人吗?

慕容彻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个月不见,柳三汴就消瘦了那么多,嘴唇都皱起了皮,原来喝水吃饭都成问题。

原来柳三汴说的那个荷花盛开的地方,已然只有荷花生存的死水,而没有供人饮用的活水了。

慕容彻想,怪不得柳三汴要回来呢。

慕容彻想,柳三汴真有远见——

数年前她去连州捉拿一个叛徒,回来后便对他说,连州百姓们生活得很苦,天天扎荷花灯祈福。

当时他事务繁多,并没放在心上。

如今一想,实在是把眼光,都放在了狭隘的朝局之上。

慕容彻想,柳三汴当密探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公孙先生的公义与私心

第71章 五湖的天真

柳三汴听说公孙先生的英姿之后, 不由与身边的元八涓吐槽了他几句。

她说他明面上得罪不少人,实则却是民心所向, 如今就连陛下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了。

皇帝的新衣之所以不被戳破, 是因为没人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可如果是个颇有声望的名士, 效果则大大不同。

唯一一个说实话的人, 要么被上位者愤而灭口,要么被上位者视为国宝。

公孙不羡赌了一把大的, 并且赢了——

陛下一口气罢免了户部不少官儿,一下子把公孙扬提拔为户部尚书。

满朝文武以为他得罪了户部的人, 没人愿意配合他, 他一个光杆司令没戏唱。

可谁知, 公孙扬先举荐了几位士子填补户部的空位,又手持陛下的尚方宝剑,谁敢不听他的, 他真敢先斩后奏。

元八涓对柳三汴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子总派你干这些大事了,因为其实你心里太明白了, 不用他说你就知道怎么做。”

柳三汴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腮帮,想起清瘦的公孙扬,和他胖胖的亡妻, 还有他胖胖的大舅哥,终于明白——

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公孙扬情愿饿着自己,对他的第二任妻子, 绝对是真爱。

元八涓见她瘦了许多,不由又有些心疼地说:“三姐,我看你先将养将养,先别销假,多休息几天,把肉养回来再说。”

元八涓有些可惜地瞄了瞄柳三汴的胸前,不无嫌弃地说道:

“三姐你看看你,这一把骨头的,贴上去人家也嫌硌得慌。”

柳三汴白了她一眼,突然又哀叹起来:

“我也不想销假啊,可晚了一点,老五就得折磨死我啊……”

提到谢五湖,元八涓就气得不行——

这货拿着工资不干|事,天天就会谈恋爱,偏偏是慕容彻授意的,搞得他们多|干|不少活,敢怒不敢言,如今柳三汴回来了,少不得成为重点虐待对象。

谢五湖因此被下属们暗害了不少回,练就了一身高深轻功,堪比说曹操曹操到的曹操。

谢五湖从窗户外跳进来,出现在柳三汴与元八涓吃饭的酒楼包间里时,两人不约而同呈现出相同的表情——

不是震惊,而是嫌弃。

谢五湖大剌剌地坐下,招呼伙计再加一双筷子和几道硬菜,因为他又想剥削下属柳三汴了。

元八涓忍了很久,才忍住没和柳三汴联手砍死他。

柳三汴却忍不大住了——

可能是因为她饿了整整三个月,连水都没喝够,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彻底露出穷凶极恶的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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