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风月刀(148)+番外

慕容彻接过信时难免摇头:

“言纲与朕早有约定,内情唯朕与他二人知晓,此信定系伪造。”

慕容彻打开那信,只觉粉尘铺面,意识有一瞬模糊,待反应过来时,言资已将他挟持——

言资的右手竟然完好无损。他在信上撒了迷香,以一人之力制住慕容彻,竟然还保留了一块刀片,此刻就横亘在陛下脖间。

谢熠当时离得最近,仍施救不及,一剑刺去只割破了言资的衣角。

言资真的不再是那个文弱书生。

慕容彻掐破掌心,此刻尚留三分清醒,命令禁卫军和梅花司后退五步,莫要再激怒言资。

谢熠不肯退:“言相,须知顽抗无用!”

言资当然知道无用。无论他是否弑君,言氏都会被灭门。

言相箍紧陛下,刀片瞬间染血。他不为任何语言所动,像个风姿绰约的疯子。

“悲莫悲兮伤别离,乐莫乐兮两心知……”

慕容彻微微闭眼,嘴角终于含苦,流露几分真心:

“叔樘,朕不能放你,慕容彻可以。”

言资闻言回头,恍惚看见那人脸上晶莹的东西,不由怔怔了许久。

慕容彻趁这愣神,一把折断言资的手腕,他听见刀片哐当一声掉落,却不察身后箭鸣嗖嗖,脑中空白刹那,凉意瞬间入骨。

千钧一发。

慕容彻难以置信地回头,心头颤抖一万次,在定睛的一霎间,所有噩梦都成为现实。

她来了。依然在他身后。这次不是来救他,是来送他的。

慕容彻身中一箭,谢熠忙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谢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鼻头酸涩难止,他没有坚持,任由陛下一步步走向她。

他一步一步地走,血一滴一滴地流,天地万物尽皆模糊,眼中只有一个终点,不顾一切也要抵达。

纵然时光错付,也在此刻终结。

请等我从记忆的长河中溯流而上,以故人的姿态重回你身旁。

谢熠深深叹惋,他们俩这辈子,究竟算谁欠了谁的呢。

慕容彻最终没有走到她身旁。

她立于远处青山之上,这是他亲手打造的天堑,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所爱隔山海。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读出了她的口型。她说——

“愿无来生。”

今生两不相欠,不劳来生再见。

慕容彻后跌一步,喉头咽下的血,尽数喷薄而出。耳边轰鸣阵阵,似有烟花盛放,他终于倒下,眼前空蒙一片,想不起一个人的脸。

谢熠拥他在怀里,他血流不止,仍费力举起那串佛珠放在耳旁,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问它:

烟花好看吗?

柳三汴十岁生辰,慕容彻带她去看烟花,却不说是他特意安排,而是碰巧有人在放。

她并不在意这个。她一直笑着说烟花好看,可他其实从没问过她。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可佛珠是死物,给不了她那样鲜活的回答。

慕容彻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他最后叹息一声,松开了毕生的自欺欺人。

佛珠散落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慕容彻终于狗带了……

第227章 番七 问归期

柳三汴开了移花书院之后, 可能被这个中二的名字下了降头,真的培养起了种花的爱好。

只是, 她种了整整十年的花, 才摆脱了花草杀手的称号,把成活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近日秋高气爽, 她种的木芙蓉长势喜人, 是时候该享受劳动成果了——

插花、泡茶、酿酒、做糕点、做香囊,总之俗人如她, 做不到像尹双溪一样,真的对花儿无欲无求。

柳三汴抄起簸箩, 手执剪刀, 一脸猥琐地走向那株木芙蓉, 像个摩拳擦掌准备偷香窃玉的流氓。

忽而阴风阵阵,尘土飞扬,吹得这货慌忙挡脸, 待风停下,她定睛一看不由傻眼——

呵, 一朵木芙蓉都没剩下,全落入尘土里了。

柳三汴鼓起腮帮,非常懊恼:

这还怎么吃啊……

柳三汴想了想, 还是决定发扬惜花之情,打算把它们都捡起来,埋在木芙蓉树下当花肥。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嘛。

柳三汴的指尖碰到第一朵落花时, 心头遽然一痛。她捂紧胸口,思绪被这疼痛牵引着,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花开花落,总由东君,如今这东君之位,怕是易主了。

柳三汴蹲在那里,保持捡花的姿势,突然间就站不起来了。

公孙扬路过时看见她不由好奇:这是在作啥妖呢?

柳三汴瞪他一眼,便自然而然地站起来,说我要去找程九思算帐!!

公孙扬无语并恶心:你俩都老夫老妻了,还打情骂俏呢?

柳三汴不理他,干脆利落地打包行装,随手甩给他一张假条就真的滚了。

公孙扬在风中凌乱=_=。

数秒后他反应过来,大骂柳三汴不负责任:“你走了就别回来!!”

公孙先生非常生气,程九思已经请了三个月的假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回柳三汴又要撂挑子,这么大个书院他一个老人家怎么管得过来呦!!

柳三汴杀到京城时,陛下仍在养伤中,一切政务交予内阁,甚至把前首辅钟德请出山,代他总揽朝纲。

这绝对不是慕容彻的作风。

关于陛下在南巡途中是如何负伤的,一干随行官吏都讳莫如深,只说言相雇凶谋刺,被当场击毙。

陛下回京之后,将南巡随行的妃嫔都看管起来,此举也是同样的意味深长。

不论什么样的秘密被埋藏,只有一个人永远都要追寻真相——

因处理贪腐案而未能随陛下南巡的刑部尚书尤秀。

是个人都知道他喜欢搞事情,所以这一次他非常非常顺利地……

就提前被关了起来。

柳三汴甫一入京,就听说刑部、吏部两位尚书,都因为与言氏走得太近,哪怕此次南巡没有随行,也被下狱审查。

更劲爆的是,尤尚书他越狱了!

也许你要说,刑部大牢尤尚书熟悉得跟自个儿家似的,也不算太意外吧。

但更更劲爆的是,池尚书和尤尚书一起越狱了!!

呃……这个,我们姑且算作同僚情深,千万别想成私奔!!

鸿儒书院出来的几位门生相继折戟,柳三汴简直气到肝疼。

她一路杀到谢熠府上,一见到他就大骂你们搞什么飞机?!

谢熠揉了揉黑眼圈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真的是那只货,这才一屁股坐下来,踏踏实实喝了口茶,把气顺好了再说话。

谢熠口气轻飘,说时候到了,必要的牺牲是少不了的。

柳三汴不跟他兜圈子,冲着他耳朵大喊三声:

“程九思是不是死了?!”

谢熠被她这泼妇样给惊到了。他没想到她这把年纪,中气竟然还那么足=_=。

谢熠只能放下茶盏,垂目作深沉状,犹豫再三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要他怎么说呢?

说你老公虽然没死,但他沉迷cosplay,甚至还有往女装大佬发展的倾向?

这、这、这、这、这……要不你还是当他死了吧?

谢熠不说,柳三汴就自己猜:

“程九思没死,死的是别人,是不是?”

她那一眼凌厉如刀,谢熠却丝毫不畏。他终于抬眼,里头波诡云谲,原来星辰大海,都容纳在方寸之间。

谢熠一字一顿,冷静宣判:

“他死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柳三汴虽有准备,此刻也不免怔愣。她扶住圈椅把手坐下来,眼睛奇痒难耐,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渗出来。

她数度深呼吸,勉强消化了这个消息,然而喉头哽咽,出卖了那一点惊痛。

“怎么……怎……怎么死的?”

谢熠轻叹口气,想了想还是别再让她受刺激,便替程九思隐瞒了一点细节。

谢熠说,言资挟持他在前,背后有人放冷箭。

上一篇:望门妻 下一篇:谋妻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