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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君忆长卿(29)

作者: 七弦lyre 阅读记录

她用力的吸一吸鼻子,去拍他的手掌:“好好开车。”

他一直送她到楼下,她下了车,他也下车,就像往常一样,那样子的靠着车门站着,目送她上楼去。他的个子高,总是不肯认真的站直,那样子却分外得好看,有一点点的倦懒,一点点的优雅,他的手指很美,指尖修长,习惯性的扶着额头,一点一点的光流涌动,仿佛有什么什么魔力。

他在身后唤她,她慢慢,慢慢的,转过头去。

楼门口的灯光,橙黄色的一盏,倾泻着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她的整个人都好像被放大了一样,有一点点的虚幻,一点点的不真实,脸上带着微笑,可是眼睛里有光,晶莹的一眨一眨,像是天上的星星。

他的眼睛,弯弯弯的弯下来,像是一轮小小的月亮。

他说:“长卿,我爱你。”

她这一夜睡得却不好,总是梦见医院里,那样长长的走廊,长长的墙壁,洁白的墙壁,就连一个污点也没有,顶壁上的日光灯,那光芒也是白惨惨,一直一直有一个声音“卡塔卡塔”响,很清脆,像是女子的高跟鞋。

她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原来是她自己,她自己在这空旷的走廊里走,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终于在前面出现一扇门。

那门也是白的,门边上有一个女子蹲在那里,埋着头,一直一直在按手机。

一个数字,又一个数字,然后是“嘀”的一声,接通了。

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空空落落,好像是哪里有一块什么什么,被挖去了一样,摸一摸额头,都是冷汗。

她觉得心里发虚,特别的空虚,爬起来到厨房里找水喝,她这些天忙,水瓶里都是空的,打开冰箱来看,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只不锈钢的盆子里盛着半盆饺子馅,是给他做剩下的,几乎忘记了。

她随手打开了电视机,午夜十二点之后的电视节目,不知是哪一个台里在演电视连续剧,很古老很古老的片子,效果也不好,色彩有一点点的发蓝,她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原来是《蓝色生死恋》。

她的手一直都拿着手机,习惯性的掀开盖子,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慢慢的按下去。

“嘀”的一声,那一头是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这是盛夏里,她却只觉得身上冷,抱着一粒KITTY的抱枕,用力的,似乎要把自己埋埋埋埋到沙发里。

她似乎是有一点点的发呆,只是不停的,不停的去拨打那个号码,那一头那个机械的女声一直在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她的头脑里什么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去拨打电话,一遍一遍的拨打,手机的屏幕闪了一下,忽然灭掉了。

没电了。

她开始害怕,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好像是才刚想起来,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跟她在一起,她似乎只知道他的手机号码,别的联系方式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手机关机,她便被彻底的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

或者说遗弃。

她一下子跳起来,匆匆忙忙的冲出门去,夜里的天很凉,她走了几步,觉得冷嗖嗖的,低头一看,原来还穿着睡裙。

她定一定神,又回到楼上去,重新换好衣服,把手机换好备用电池,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容颜。

这是黎明前的时刻,太阳的金箭要撕开一切,可是这时候却是最黑暗,路灯就像是夜的眼睛,昏黄的,暗淡的,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这个时间段上哪里有车呢,可是她觉得自己一定要出来,否则在屋子里,哪怕再多一刻,自己也会着急,急得像是要疯掉。

她走了两个街口,才遇上一辆出租车,一开门,那的哥就“哟”了一声:“姑娘,您可够早的啊,上哪啊?”

长卿说:“医院。”

师傅瞧一瞧她的脸色,点头:“也难怪。”

这个时间段上的车少,街道宽敞,车子行得也快,那师傅很健谈,自顾自地说:“您也幸亏是遇上我了,赶上我拉了一宿要回家,要您等车,还得一个小时。”

长卿随口嗯着,像是听见他说话,又好像没有听见,心中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医院很快就到了,她交钱下了车,那师傅忽然又探头出来,叫她:“姑娘,节哀顺变,凡事都要想开些,人呐,都免不了那一刻,不过就是一早一晚的事。”

长卿忽然很想骂人,就是发飚的那一种,像电视上似的,把腰一叉作茶壶状,口沫横飞,面目狰狞。

可是等她调整好表情,转过头来看,车已经开走了。

医院一贯喧嚣吵闹的大厅里静悄悄,似乎能听见日光灯管“嗡嗡嗡”的响声,是这个时候,什么什么都在沉睡,什么什么都没有醒来,似乎只有她一个是清醒的,可是这醒着也是懵懂。

她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嗒”的一响,又一响,电梯里头那个小小的红灯,一亮,又一亮。

仿桃花心木的板门,看来厚重又奢华,可是这是在医院里,奢华也没有底子,都是荒凉。

她举起手来,“笃笃”,敲了两下,“笃笃”又是两下。

一直没有人。

她尝试着去转动门的把手,门居然开了。

窗子没有关,半开着,纱质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像是翻飞的翼。

屋子中有光,是外面映射进来,那光也是朦朦胧胧,什么什么都是一个大概的轮廓,看也看不分明,她在床上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她的心猛的一激动,几乎就要跳出来。

可是再仔细看一看,原来是一团被子。

她脱了鞋,坐到床上去。

天渐渐的亮了,东方出现了第一缕的晨曦,初升的阳光总是那样的丰美,带着一点点的橙红,就像是绯色的胭脂,树叶都好像是在金水中浸泡过,明光耀眼。

她一夜都没有睡,却也不困,微微的眯起眼睛,去看窗子里透过来的光,那光芒走了一条光明的路径,桌子上有一束鲜花,她仔细看了一看,是火百合,边缘那里有一些蔫了。

她抱着那一团被子,被子上有他的气味,可是没有温度。

门口那里似乎是有人的说话声,有人的脚步,她的心中有莫名的激动,又是莫名的期盼,似乎是一开门,就能看见他弯弯弯下去的笑眼,他的身材高,玉树临风的男子,有着修长的指尖,习惯性的按在额头上。

然而门一直都没有开,一直都没有人进来。

有电话铃声,和弦叮叮咚咚的,再见爱丽丝。

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接起来,是原来见过的那一位张先生,声音很惶急,劈头就问:“徐小姐,大少爷不在了,请问您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长卿说:“我在等他。”

张先生有一点疑惑,问:“什么?”

长卿说:“我在等他。”她觉得很累,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嗒”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沉寂了一会,便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懒得接。

电话一直一直在响,再见爱丽丝的钢琴曲,一遍又一遍,长卿随手接起来,低声地说:“我说我在等他。”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一个女声,疑惑的:“徐长卿,你疯了吗?不上班,电话也不接。”

是艾莎莎。

第十七章

所谓人在江湖,真真生出一叹,身不由己。

开会的时候艾莎莎一直看徐长卿的脸色,下来的时候偷偷问她:“你到底怎么了,黑眼圈那么大,要不要请一个假。”

长卿摇头:“不用了,我是这一期的责编,负责的事情多,总得把版盯完。”

莎莎点头:“那你自己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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