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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63)+番外

朗月饶有兴趣:“用什么发誓?”

凉玉环视一周,指着盘里的栗子,“这个吧。”

他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招魂一事,朗月若算计凉玉,从今往后,吃一颗栗子便爆一颗。”他睁了眼睛,“这样可好?”

凉玉笑道:“合作愉快。”

翌日清晨,凉玉收到朗月送的名录。“八卦阵内乃八位花仙,分别为海棠、月季、红掌、金菊、栀子、芍药、瑞香、丁香,分列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位,温玉做引,站在阵中,季北辰于子时开始对月招魂,站在阵前上首。一魂一魄为祭,藏处不详。”

她沉吟片刻,拿笔在金菊下面画了一道线。“小软……”

这个花仙她还算熟识,先前年岁尚小,又不得重用,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她应当是最好操控的。

只要将小软从巽位换到震位……

不对,她蹙起眉头,时间有限,她应该找一个更加便捷、一蹴而就的法子。届时她要分心对付季北辰,肯定没有那么多时间处理这八个花仙的站位。

她有些烦躁地在屋里踱步,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她从柜子里抱出盒子来,从剩余的六个纸人中取了一个向上一抛。

纸人慢慢显了形,浮在空中,晃晃荡荡。

“做一个镜面我瞧瞧。”

纸人歪了头,似是没听懂,良久,空中出现一面巨大的铜镜——跟她梳妆台上那把一个模样。

凉玉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她咬破自己的指尖,将血滴在纸人上,回忆着年幼时母亲教她念过的那些复杂的术。

可惜她学艺不精,这样一试,也不知到底行不行。

凉玉从书房走出时已是黄昏,绯红的云霞渲染了整个天际。偏房里司矩的睡颜宁静,凉玉冰凉的手覆在她肩头,“阿矩,本殿此去,要完成你上一回没做成的事。”

床上的人仍在睡着,一张沧桑的、陌生的脸,面容蜡黄憔悴。她伸出手为她掖了掖被角,“倘我不能全身而退,阿矩你要好好的,等着哥哥接你回家。”她叹一口气,以指为笔,快速勾画,在空中绘金字符文:“司矩听命:本殿敕令,如返天界……”

空中荡漾的金字顺着凉玉指尖,化作一道眩光,流泻进司矩肩头。

第48章 夺魂(下)

月亮缓缓浮现,流动的烟云似轻纱。

花界是天宫和人间的交界,望天树上,圆月比人间看来大了几倍,月色莹白中有些微灰蓝,如同装点玉盘的花纹。

少女的裙摆上用银丝线绣有团簇的菊花,随着轻而急促的脚步微微摆动。

“这位姐姐?”斜剌里跳出个黑衣少年,她被惊得退了两步,下意识地以袖挡住嘴,一双圆圆的眼睛倒映着月色,满是惊慌。

“别害怕。”少年的眸子弯弯似月牙,指了指自己,“我不是坏人。”

少女打量他半天,不再发抖,眼里却还是惶恐不安,声音怯怯细细的:“你是……谁?”

“我是月宫的仙,听说你们花界今夜要成大事,故来相助。”

她脸色顿时吓白了,手指把袖子攥得湿成一团,抖了片刻,又镇定下来:“可是,广寒宫只有……姮娥姐姐和玉兔,断没有你。”

少年展开折扇,一双梨涡衬得他笑容极其无邪:“姐姐长居花界,天宫有多少仙,你恐怕不清楚。”他身上自带一股无害的蛊惑味道,用折扇挑起她的下颌,“脸儿都白了……”他越说越轻柔暧昧,唇齿间都是缠绵,“难道是在下太丑了,把这么可爱的人儿都吓着了?”

少女哪里见过这样的登徒子,脸色涨红,抬头望一眼月,几乎要哭出声来:“这位仙君……小仙,小仙有要事要办,耽搁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这样啊。”他侧了身子,含笑道,“那姐姐自去。”

少女腿脚酸软,急忙提起裙子要跑,冷不防肩上被折扇轻轻一敲,“小软。”

他口齿清晰,一字一顿。

她定在原地,两眼瞪圆,头顶一团紫色的雾气,小蛇一般慢慢向下盘桓,走过了她的脸颊,隐在她衣襟里。

“果然是个胆小的丫头。”他脸上十分不屑,一把折扇轻柔地扫过了她僵住的脸,将一块令牌塞进她袖中,“可惜再小心,沾你一缕气息,也能制得了你。”小软的眸子里一抹紫色,慢慢活转过来,只是有些呆滞,提着裙子,接着跑远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也是得了手令来的?”

“嗯……记得上一回是直接去星寸台,这一次,怎么先教我们往这边来了?”

“嘘……既然来了,记着规矩,还是小心些,见机行事吧。”

此言一出,望天树下,嘈嘈杂杂的声音慢慢安静下来。一连五六个人影,纷纷朝远处张望。

影影绰绰中,一个人影临近了,有人叫了一声:“小软?”

小软缓缓走近,月光打在她洁白的脸上,她面色平静:“诸位姐姐都到齐了?我们走罢。”

有人脚步迟疑,叫住她:“等等,你带我们去哪里?”

“星寸台呀。”她无辜地转过脸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诸位姐姐请看。”

同样规格的令牌,她上面的字却比旁人的多出几行,几人默默看着,面色复杂。

月季与丁香几个耳语:“此前两次都是流觞,这回突然让金菊替了流觞,可见她是殿下的新心腹,自然比我们知道得多一些。”众人交换了眼神,跟在她后面快步离开。

夜色渐深,圆月在云雾间慢慢显现。星寸台上乳白的玉柱林立,在皎洁的月光下,莹莹闪烁,台面光滑如镜,有淡淡的雾气时聚时散,沾染了他的袍角。

季北辰立在当中,台下摆阵的人还未到,偌大的天地间,只他一人负手而立。

透过阑干,看得倒远山曲折的轮廓。树丛像蛰伏的野兽,一排排蹲踞在远方,毛发倒竖。

星寸台上偏于阴冷寂寥了些,以往时候,凉玉是很讨厌这里的,更也不许他来。她总是喜欢一些艳俗的热闹,乐此不疲,还要拉着他一起,让人满心厌恶。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高兴,能够时时刻刻闹腾起来。她的喜欢像一锅沸水,上蹿下跳,要顶起壶盖来,让所有人都听见,一揭开盖子,便一鼓作气地冲到天上去,化作浓浓的水汽,惊天动地,烫而无味。

她从来浅显,浅显到只知道对他百依百顺,只知道霸道地宣誓和占有,一颦一笑都愚蠢而拙劣,就像人间戏台上夸张地抹了油彩的戏子,艳俗而粗鄙。在他面前,她无处遁形,所有的爱慕与依恋都让他看得清清楚楚,给一点点回应,便能得喜出望外的感恩。

他向来讨厌这样娇纵而愚蠢的人,尤其当她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权位和能力,还要将喜欢他视作理所应当的时候。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死后,幻影却徘徊在这里,只穿一件白色衫裙,没有一件珠饰,再也不聒噪,不嗔怨,再也不会对他的任何言语做出反应。

周遭太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一直渴望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人成了她。

“你来了。”他淡淡道,眼里一个白色的影子。

凉玉正坐在小桌边,低垂眼帘。

他慢慢坐在她的对面。今夜没有喝酒,连头脑也有些艰涩,像被冻住的风车,转得沉重而艰难。他忽然觉得有些寒冷。

风吹起他们的衣摆,他无话可说,便细细端详她。

她的眉毛细而秀气,睫毛纤长,向上卷曲,以往总是瞪大的一双眼睛,现在被垂下的眼睫微微遮住,透出极黑的瞳孔,宛如一块没生命的曜石,冰凉而冷淡,唇小巧而苍白。他暗自心惊,这样的神态,全然不是以往的模样,甚至有五分像他心心念念的温玉——又或许,两百余年来,他只是从未认真地看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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