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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神君好乘凉(60)+番外

可倘若出了幻境,她便又是凡人一个,手无寸铁。

“现在学聪明了?”她情急之下飞掠而下,一脚踢在蛊王头上,蛊王向右倒去,幻境颤了颤,停止破碎,她也被扑倒,身上挂了彩,滚了一周,挥剑斩断了按在她身上的那只足。

更多的足落下来,将她死死按在地上。破碎了一半的天幕明晃晃在头顶,一块一块,水墨画一般,破掉的地方是黑色的,幽幽一片死寂,没有生命的黑,她润泽的眼眸倒映出这片斑斓,耳边慢慢一片寂静。

她知道她与蛊王势必拼个你死我活。就像云清养的那两只凶狠的蟋蟀一般,使劲浑身解数,只为活下来,讨主人的欢心——朗月说,倘若她受得住,他便将血蛊拱手相送。可若是受不住呢?她抬头望向蛊王凶狠丑陋的前脸,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楚和快意交杂的情绪:若蛊王取胜,她将被血蛊吸食干净,到那时候,她就是朗月送给蛊王的礼物。

朗月就是两只蟋蟀的主人,他冷眼旁观,只当看戏,不费一兵一卒,也不会为失败的那一个流半滴眼泪。

魔界三世子,他有他的立场和道理。而她别无他法,既然要靠他,就只能去做那只赢了的蟋蟀。

蛊王没料到她被足刺中,仍是一个后翻脱离了桎梏,两肩赫然两个血洞,湿淋淋地流下粘稠的血液。

血的味道让它兴奋而暴躁,她片刻不歇,趁着它发狂的功夫,又强提气斩断它两足,终于体力不支,从空中坠到地上,“嘭——”砸到了集市的摊位上,直将那张木桌子从中间砸断。

几张字画从空中飘落,与扬尘一起,落在她头顶和身上,血流像小溪一样从她坐的地方汩汩渗出。

蛊王拖着残足向她缓慢靠近,拢过来一大片黑暗,仿佛乌云压顶,它虽然伤得厉害,但比起她来倒不算什么,此番志在必得。地上的少女满脸稚气,两肩已经让血浸透,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眼里却仿佛燃烧着九死不悔的滔滔大火。

她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有气无力道:“你这个幻境……做得不错。”

蛊王冷冷逼近,似乎已经不屑于听她废话,剩余的一只触须慢慢逼近,距离她的小脸只有寸余。

她仍仰面轻轻说话:“不过,我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你变成凤君的样子骗我。你变成谁都可以,他不行。”

话音未落,她的眸子闪烁,已经将手边沾了她血的字画刺啦撕成几片,一掌拍在血泊中,飞速念诀,两指一并点在纸片上,顷刻间浅蓝光芒大盛,“去!”

那一点蓝色光团从她手上飞出,迅速扩散,变成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她前方,慢慢现了形——竟然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蛊王!

蛊王还在怔愣,已经被另一个“自己”的前齿贯穿,它拼命挣扎,却是徒劳,蛊王尖锐的叫声越来越弱,慢慢的,空气中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啃啮声,咔嚓咔嚓。

凉玉感到腹中一阵翻腾,眼前便金星乱冒,忍不住闭眼伸出手掌:“回来吧。”那正在蚕食的“蛊王”立即消解,化作一片染了血的纸片,慢慢飘落在她掌心里。

轰轰轰——地面崩裂,天空碎成无数块,树木、村落、集市一一湮没,地上零零碎碎的蛊王残肢化作黑烟,一点点消散在空中,她看着自己的手慢慢透明,指尖已经消失在视野,疲倦而安然地望向了天空。

光芒四溅,她抬袖挡住眼睛,黑暗中一团红光慢慢漂浮着,像是一团小小的火焰,忽然扑进了她的胸口,她觉得心中一暖,四肢百骸一阵暖流通过,仿佛未被打开的穴道都被打通,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胸口涌动。

黑暗中,凉玉的眼睛紧紧闭着,眼下的乌青一点点溃散,身上的伤口飞速痊愈,脸色由白转红,身上莹莹一层白光,亮了片刻,慢慢熄灭了。

一切归于寂静,心里没了挂念,瞬间精疲力竭地坠入无尽的睡梦中。

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恍惚间有人轻抚她的脸颊,那人的手指温热,萦绕着草叶的清香。

她咕哝了一句,翻了个身,一把捉住那只手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松手,那人似乎是低低叹息一声,就着她半躺在塌上,伸出另一只手将她脸上散落的发丝轻柔地别到耳后,抵住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半梦半醒间,那人轻轻将袖子从她怀里抽出,她用力去拽,却仍是徒劳,那广袖冰凉丝滑,像一阵柔风一样,整个拂过了她,转瞬不见。

阳光灿烂地落下来,照得眼皮发热,凉玉慢慢地睁开眼睛,鸣夏守在床边,跳起来惊喜道:“老太太,您可算醒了!”锦冬在一旁长吸了一口气,呜呜噜噜地抽泣起来:“吓死奴婢们了……”

她无力地躺在塌上,艰难地露出个笑:“哭什么……”

锦冬抹了两把眼泪,又是喜滋滋的笑脸,“奴婢这就叫二小姐三小姐去!”鸣夏也笑道:“老太太口干了吧,奴婢去给您倒杯茶。”

凉玉点点头,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望。厢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斜打下来,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她赤足在屋里走动,茫然四顾。

外头有簌簌的雪落声,天地一片雪白。

她一只手掀开了枕头。枕下放着一只线织的白羽毛的鸟儿,宝石做的眼睛粲然生辉。

果然,他来过了。

他把元神一分为二,却总要有一半留在她身边……她将玩偶状的芳龄捧起来,点了点它的脑袋,凝神呆了片刻,又不容拒绝地将冰凉的唇贴了上去。

芳龄:“……”

第46章 夺魂(上)

这一年的雪下得极大,凉玉披着厚厚的狐毛斗篷站在窗边,屋里烧着上好的银碳,瓶里蜡梅被烘出了暖融融的清香。

她推开窗,伸手接住了两片飘下的雪花,唇间微动,指尖隐隐有白光闪烁,她两手一翻,窗外的落雪便在下坠时扭曲了轨迹,像是被吸引的游鱼一般,纷纷拐了弯进入屋内。

记得一百岁随母亲在重莲山,山上常年下雪,她学习的第一个术法,便是操控着落雪的轨迹,竟有一日,全都要从头来过。

她转身坐下,引一阵风闭上了窗,将手里的雪花化成了一把趁手的冰刃,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盘里的蛇果切成几块。好在现在她能快速办妥最简单的术法,比原先的日子不知道强出多少倍。

鸣夏捧了茶进来,凉玉融了冰刃,吃起蛇果来。鸣夏将窗下的水渍擦了:“原先老太太病着,奴婢自作主张一件事,禀告迟了,老太太切勿责怪。”

“什么事?”

“月初第一场雪,一个村妇倒在咱们府门口,奴婢看着可怜,便自作主张移到东暖阁里了……”她蹙了蹙眉,有些迟疑,“本想着待人暖和过来,就让她回去,谁晓得这女子一直坐着发呆,问什么也问不出……奴婢只好来禀告老太太。”

凉玉叹了口气:“她身上是否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做好事容易,可万一是官府找的人,倒把咱们绊住了。”

鸣夏急道:“奴婢一一看过,这女子连衣裳都是补过又补的,一看就是可怜人家,身上……还有伤。”

那天她趁人昏迷,将腰间、腕间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腰牌或其他物件,这女子浑身上下身无长物,伤痕累累,手腕上系着两条五彩绳。说来也奇,她身上衣物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那一对五彩绳竟然是崭新的,鲜亮得格格不入。

她奇怪地咕哝:“兴许是南方人家,端午要戴五彩绳,只是她看上去也有三十好几了,还像个小孩似的系在腕上。”

凉玉奇怪:“端午离现在已有小半年了,那五彩绳怎么还能是崭新的?”她有些不安,仿佛胸口有几双小手在捶打似的,“我想去看看她。”

女子盘腿坐在床上,头发枯黄杂乱,骨瘦如柴。她两颊凹陷,面色憔悴,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满含怨怼和敌意。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领口延伸出的鞭痕,犹如蜈蚣一般扭曲挣扎在她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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