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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本要凉[重生](79)+番外

作者: 月无弦 阅读记录

“还不是先帝爷光忙着打仗顾不上我们!说什么灾银,根本就没发过吧?”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传来了怪里怪气的反驳声。

“本王对着老祖宗发誓,历年先帝爷都没少给大家拨灾银!”我举起手对着天喊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鸿濛城的惨案。大理寺卿被屠了满门,四十余口全部丧命。那就是这些个贪官污吏所做的!本王已经杀了他们一批!倘若日后谁在敢欺压百姓,本王绝不姑息!”

群众们开始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我听见前排几个小青年低声嘀咕道:“不如先撤了?这毕竟是摄政王,惹恼了不太好吧...”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跳下土包带着钟伯琛赶紧溜,突然一声尖叫从人群最后方传了出来:

“杀人了!”

众人大惊,纷纷扭头看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官兵把鲜血淋漓的大刀唰地从一位老叟的肚子里退了出来。血溅数尺,那老叟当即痛呼一声倒地身亡,数位百姓被吓得瘫倒在地。魏云朗以及其余官兵瞠目结舌,我亦大脑一片空白,满心就剩了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刚刚平息下去的暴|乱瞬间死灰复燃。百姓们怒吼着冲向官兵。我跺着脚喊道:“魏云朗!把人先送走!”魏云朗在人群中被推搡得头盔都飞了,上头的红缨被扯得稀碎。他跳脚冲我嘶吼了一声:“保护殿下!”谁知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砖头顿时往我脑门上呼了过来。

钟伯琛惊喊道:“小五!”,跑上土包张开双臂挡在了我身前。我瞅着砸在钟伯琛身上雨点般的砖石与柴火棍,眼一闭心一横,就地拔起后跳到了他身上,小腿一盘借着惯性把他压倒在地。我护着他的后脑勺,跟他一起打土包上滚了下来,盖在他身上尽力遮住了他的脑袋。钟伯琛愣了一下,开始死命地推我:“小五!你起来!” 我按住了他的胳膊,附在他耳侧低声说道:“你别怕,我扛打。”

紧接着,我的后脑勺就挨了一闷棍,力道之狠,让我甚至听见了头骨断裂的声音。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看不清了,血顺着鼻子淌了一地。钟伯琛挣开我的双手,遮住了我的脑袋,近乎绝望地喊出了声:“小五!你醒醒!”

我勉强咧了咧嘴:“死不了。”

这时,徐长治的声音突然很是救命地响起:“胆敢伤摄政王者,诛九族!”

他这“诛九族”三个字倒是真的吓唬住了人。我身边的嘈杂声戛然而止。几个“行凶”的刁民被官兵一脚踹飞了出去,我昏昏沉沉地看见自己被拖了起来,一黑色长靴在我眼前一晃而过,应当是徐长治。钟伯琛在我耳边惶恐地呼唤着,我却舌头打着颤儿说不出话来,心里唯一担忧的则是:“我可别再傻回去。”

幸而我的耐打天赋被点满了,虽然惨了些,却没傻也没性命之忧。据目击者称,呼在我后脑勺上的那根烧火棍都折了,我这脑袋居然只是开了瓢,没伤及内部。钟伯琛寻了个老大夫给我医治,老人家吓得手直哆嗦,哭哭唧唧地说道:“治死了会不会诛九族啊?” 钟伯琛气得抬起拳头就要打:“废话!”,被我赶忙给拦住了。

见老大夫不中用。徐长治八百里加急去传上官夏,而上官夏则心有灵犀地在收到信之前就已经坐上了来广淄的马车。我趴在驿站的房间里昏睡了好几场,钟伯琛始终攥着我的手不敢松。三天后,上官夏赶来了,没站稳脚便开始抢救我这条老命。我睡了一觉,再醒来后发觉后脑勺上少了块头发,还被缝了好几针。好在有绷带替我遮丑,我特意让上官夏给我缠得好看点,最好能缠出“仙风道骨”的姿态。上官夏气得鼻孔里头喷热气:“微臣就知道,殿下每次出行必受伤。幸亏微臣机智,提前动身赶来此地,不然殿下危矣!”

我握着他的手感激涕零:“爱卿真乃华佗在世。回去本王给你发赏银。”

上官夏冷哼一声,把手抽了出来:“殿下。您都欠了微臣多少赏银了?还结得了吗?”

我指着在门口暗中观察的徐长治道:“钱不够,拿人顶。”

徐长治慌忙把脑袋缩了回去,夹着尾巴噔噔跑远了。上官夏瞥向在墙角处满身阴霾的钟伯琛,拱手告退,并带好了房门。钟伯琛连忙走了过来,手哆哆嗦嗦地顺着我的脸蛋摸了一遍又一遍。我见他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子,挑眉道:“嘴巴上那二两肉都快让你给咬下来了。真想咬的话...来咬一下我的。”

钟伯琛探身过来,蜻蜓点水般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嚼着眼泪道:“我真想杀了他们,把他们全给杀了。”

我替他擦干了眼泪:“我懂...我都懂。”

魏云朗将那两个杀了人的官兵,以及差点把我送上西天的暴|民给抓了起来。经过连夜审讯,这两人终于被撬开了嘴,道出自己实乃冯家买的人,并不是魏云朗的兵和当地的百姓。魏云朗大惊失色,慌忙开始彻查军队里的不明人员,只这么一查,竟查出十多个混入其中的歹徒。

钟伯琛自我受伤后便暴躁得要命,听闻此事后,当即跑去把魏云朗给打了一顿。我不知情,也没来得及拦他。直到魏云朗来请罪时,我发觉他被揍了一对儿乌眼青,这才知道钟伯琛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了朝廷命官。我严肃批评了钟伯琛,并罚他给本王暖脚一礼拜。魏云朗羞愧难当,恨不得把头扎进土里当鸵鸟,撅着屁股给我磕了好几个响头,求我处罚他。我说临阵斩将乃大忌,回宫再收拾你,比如跟你爹告个状,让他打折你的狗腿。

魏云朗表示他这双狗腿任我宰割。我则看向钟伯琛,贼兮兮地笑道:“不是说冯家是顽愚抵抗不必挂怀吗?你跟魏云朗俩人半斤八两,也别训人家了。你们哥俩赶紧握手言和,想办法把事儿给压下去。先把那假官兵斩首示众,平息民愤。其余的你们懂得,做得漂亮些。”

他们二人带着滔天的歉意退下了。我舒舒服服地躺着养伤,心里对自己的大难不死甚是宽慰。幸亏那名假暴|民没直接用刀砍我,不然我脑袋早就滚没影儿了,哪儿还能安稳地呆在原地。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我这体肤从头伤到脚,基本上没好地方了,看来“九九八十一难”快到头了,我的后福要来了。

多年之后,每每回忆起这一日我给自己立下的弗莱格,我就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饭不能吃太饱,话不能说太满。我前世把整个国家给玩没了,害得饿殍遍野,岂是受几次伤就偿还的。

我钻风的后脑勺养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可以下地行走。钟伯琛提议我回宫,我却坚持要留在广淄。

我在等,等发大水的那一天。

跟我所记载的时间完全一致。广淄接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空气中散发着不祥的潮湿气息,昏暗的天空上压着黑橙相间的滚滚乌云,低到仿佛伸手就能触碰。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百晓惨成夜,瓦口生飞涛。眼看着河水越涨越高,百姓们开始纷纷往城外逃,想去别的地方避难。

魏云朗本率兵堵着城门不让百姓们弃城而逃,我却命他放行。与其让百姓留在城里闹得人心惶惶,不如放任他们离去。很快,老百姓们越走越多,整座城差点成了空城,仅剩下执拗的老人们守着祖宅不愿离去。钟伯琛再度要求我离开此地,我依旧拒绝了。

我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物,细细擦拭了一下,揣进怀里走出驿站。钟伯琛紧随其后,小声问道:“小五。你带着先帝的灵位作甚?你要去哪里?”

驿站门外,徐长治见我突然出来,慌忙给我打着伞跟在身后。我抬眼看向天空:“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倘若这次的洪灾躲不过去,那广淄这地方将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毗邻此地的岚州,佪州等地将接连发生瘟疫以及暴|乱。朝廷失了民心,三年被起义军攻占了半数江山。国家命数骤减,而我还是个“亡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