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琛穿好了衣服,正好发冠,又成了严肃尊贵的大丞相。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钟伯琛同意我去见母后,不过必须带着徐长治,而徐长治又必须带一队禁卫军守在殿外。
我觉得好笑。母后虽然疯了点,但是不至于能手撕我吧?我好歹也是个大小伙子,怕她一个妇人作甚。然而钟伯琛不退让,我只得让我的大狗腿子带着小狗腿子们一起去。
慈康宫大敞四开,宫人也多了一些,我看见了许多熟面孔,好像是皇弟宫里的下人。看来皇弟心疼他老娘,把自己的宫人调了过来。我让徐长治跟我进去,其余人在外头守着,不要兴师动众地跟要逼宫似的。
徐长治瞪着他的牛眼护在我身前,似是随时要跟人干一架。我捏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抓到我一旁:“挡路了你!”
“黎王殿下,来了就坐吧。” 母后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抬眼望去,只见她半躺在摇椅上,大热天盖着个毯子,一旁还放着暖炉。六弟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热出一脑门汗来。
我蹙眉,搬过一旁的小马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好:“母后?您不热吗?”
“黎王殿下管得真宽。”母后依旧没鼻子满脸地挤兑我。我也懒得跟她一般计较,揣着手问道:“何事?”
“关于睿儿的大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母后难得地跟我有了些许的“默契”,把这让我头痛了好久的难题又端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依旧是一枚数据惨淡,我心光明的佛系写手...
日更是必须要日更的,正在考虑要不要写几个番外小甜饼。比如“耿直侍卫俏太医”之类...
岑越:“我呢!不写我的吗!”
嘛...殿下保重腰子啦...
第43章 【身死】
我如实回答:“儿臣无能。只能想出倾尽宫中仅剩的全部宝物送予六弟。”
“先帝爷那些个东西,不都让你卖了一遍了吗?”母后冷哼一声:“祁国富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这不是寒碜睿儿吗?”
我微微叹息:“请母后明示。”
母后似是正中下怀般坐正了身子:“钱物之类的,祁国也不稀罕。不如送些人过去。纯熙公主来时,带了三千“公主军”。黎王殿下应当拿出五千人马送予睿儿,这才算得上体面。”
徐长治顿时向前踏了一步:“这...”
我瞪向他:“没规矩。回去!”
徐长治只能强忍不甘退了回去。母后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另外。睿儿可是亲王,而且是嫡皇子。应当有块自己的封地。哀家觉得,长洲就不错。”
“长洲包括五城三村外加两处渡口。有些太大了吧?”我看着低头不语的六弟,面带笑意:“二哥三哥以及四哥的封地,加起来不过七座城镇大小。单给六弟这么大一块地盘,不妥吧?”
“睿儿为皇家牺牲这么大,给块好封地怎么了?”母后啪地一拍椅子扶手,嗔怒道:“黎王殿下这般吝啬,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五千兵马。如何安置?”我问道。
母后低头看向自己的指甲,扯了扯嘴角:“自然给睿儿带走。”
您可真行。我被气笑了。母后要是说把这五千号人留封地里,我约莫着可以捏着鼻子忍了。全当让这些兵守渡口。然而把这五千兵马放祁国?祁国国君该怎么看六弟!这不明摆着跟他较劲吗!好好一门亲事闹得跟图谋不轨似的,也不知母后这脑子里都装了些啥!
我算是明白了。临海一片巨大号封地,外加五千兵马。活脱脱就是个“小朝廷”。母后这是不甘六弟彻底绝缘了皇位,想给他另谋出路。眼下我朝腹背受敌。突厥明着打,李擎暗着坑。单说这五千兵马,我就够呛掏得出来。更别提那封地里头有刚修好的渡口,准备着跟祁国通海路。万一出了点幺蛾子,这跨国贸易就完蛋了。
“怎么,黎王连这点东西都不愿意拿出来?”母后语气咄咄,抓过六弟的手,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说道:“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黎王这是全然不顾母子与手足之情了吗?”
我打了个激灵,搬着马扎又往门口坐了坐。咱俩真的还有母子情吗?幸亏我是个皇子,在这皇宫里头吃喝不愁,不然我打小就得被你饿死在襁褓里。
我正要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位侍卫模样的青年匆匆跑来,跪地向我请安:“殿下...出...出事了。”
我看了一眼徐长治,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于是我起身问向那位侍卫:“何事如此惊慌?”
“大...大理寺卿遇害了。不仅如此,其府中四十余口全部被杀,听闻是乱刀砍死的。”小侍卫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此事轰动全城,现在文武百官正在华光殿跪等您出面...”
我的脑壳瞬间炸开,一阵眩晕让我险些栽过去。徐长治在身后搀住了我,六弟也止不住惊喊出声:“何人如此大胆,敢残害我朝三品大员?!”
“快...快带我去华光殿。”我勉强发出声音,让徐长治架着我赶紧走。我刚踏出屋子,母后突然又喊了一声:“黎王殿下。忙完别忘了好好想想哀家所提出的条件。”
母后这句话如同一枚火星,直接燎着了我心中的滔天怒意。我一个急转身指着母后的鼻子咆哮道:
“你给我记住了!倘若此事与你有半点的关系,我绝不饶了你和你的族人!”
我也不怕什么天不天打雷劈了。横竖她不是我亲娘。况且她面对这灭门惨案居然还如此淡定,不得不让我怀疑。
母后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身子满脸惊恐。六弟慌忙连连摆手:“皇兄。母后她怎么会...”
“还有你!”我指着六弟,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老子没钱!没人!你爱娶不娶!现在去把亲事退了!就说我们穷,配不上祁国的公主!”
我几乎喊到缺氧,幸而徐长治聪明,赶在我当场吐血前把我给扛了出去。我坐在软轿上,被宫人抬着一路狂奔到华光殿。殿内满满当当跪了一片大臣,钟伯琛也在,率先跑出来迎我:“殿下。您别动怒。此事微臣定当彻查清楚。”
查?用得着查吗?!还不是因为广淄贪污案!是我让他负责的,是我让他亲自去找证据的。结果呢?什么都没查出来,人先没了。还连累了府中四十多人!
我走向龙椅,却着实头晕,迈不上那玉阶,只能就地坐在台阶上看向满殿重臣。大家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吱声,跪在地上用余光交换着眼神。
“你们怎么想?”我深吸一口气问道。
一位大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跪在正中央答道:“殿下。微臣以为,大理寺卿是被寻仇报复。大理寺卿为人耿直,得罪朝中同僚无数。遭此横祸,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另一名大臣不满地喊道:“敢在都城闹事,还做得不为人知,想必不是突厥人,就是崇王的人吧?”
“说到跟大理寺卿有仇的...”又一人嘀嘀咕咕地说道:“微臣记得,之前大理寺卿参了丞相和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慌忙跑出来解释道:“请殿下明察...微臣...”
“听闻丞相大人失踪了几日?早朝都不上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角落里各种窃窃私语。
“够了!”我再度对这朝廷大失所望。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群人还在争吃“血馒头”,把祸水往钟伯琛头上引。待众人们都安静了下来,户部尚书小步搓到我身侧:“现在满城人心惶惶,微臣以为,应当先压下悠悠众口...”
“不,不压。”我冷冷地环视了一周:“你们心里那些个小算盘,本王都知道。不仅如此,很多你们想藏一辈子的事情,本王也都知道。本王甚至知道,大理寺卿是因何而死。是本王无能,让贼人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