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无心法师+麻雀]辛巳遗事(44)+番外
“哎，这是她的劫，是命啊！”
岳绮罗下意识皱起了眉毛。她能有什么劫？她从不信天数。
忽然，一阵不可阻抗的劲力袭向她眉心。岳绮罗眉心一痛，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渐渐吸了出去。她下意识地反抗，却又迷瞪瞪地想不起来自己眉心里养了什么，只觉得那应该是件顶顶重要的东西。
她和罩在她眉心上方的气劲拉扯着，却又使不上力气，只能无力地感觉到那东西快要完全从她身体中分离出去。
不行！
她倏地睁开眼，瞬间捏住点在她眉心的两只手指——是乐温道人。
岳绮罗复又茫然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色已然昏黄，四下寂静无风，乐温道人收回手时衣袖摩擦的声音都异常清晰。岳绮罗背靠一棵大树，当完全回过神时，无力绵软感也立时充斥了她四肢百骸。
无心和丁思汉也各靠着一棵树，看起来也是极没有精神的模样。乐温道人盘腿坐于阵法中，白琉璃飘在他身旁，只有他二人看着还面色正常。
“岳绮罗，你瞧见什么了。”
无心轻声喃喃，声音里是岳绮罗不曾见过的疲惫苦涩，他看向她时对她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看见月牙了，她真美。”
接着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无心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他脸上挂着甜蜜的笑，该是想到了和李月牙的往昔，可岳绮罗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里面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小丁猫眼睫低垂，看不出他的神情，良久后自嘲地轻叹：“还能有什么，她看见了张显宗，我看见了我的小裁缝。”
“我们都是被七情六欲左右的人。”
岳绮罗眼眶也有些发酸，她不得不承认，认识张显宗后她越发不济，活得越来越像个普通人，而她却并不太抗拒
“没想到那妖怪法力低微，却有这么厉害的一手功夫，若不是道长乃修道之人，我又早已经死了，只怕我们今天全都得折在这里。”白琉璃适时地打破他们三人悲伤的静默。
当时那妖怪眼睛一瞪，岳绮罗他们就双眼一翻软绵绵倒在了地上。他却是没想到白琉璃毫无反应，趁他分神照看岳绮罗他们的空当，拼了力气撞破结界逃了出去。
白琉璃无措地面对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四人，竟是一点办法也无。四个人神情各异，但一看便知是给魇住了，幸好不过半个时辰，乐温道人便自行冲破梦魇醒了过来。
他当即就地化了阵法坐进去，将自己的神识打进三人体内以求将三人从梦中拉回来。小丁猫不过多时便醒来，只无心和岳绮罗棘手了些。
岳绮罗最为难办，乐温道人在她梦中纠缠多时，终于将她梦境打破，她已脱离梦魇，自己却迟迟不愿醒来，甚至自己想再次回到虚幻梦境中。无法，乐温道人最后只好佯作抽出唐山海的魂来，强行让岳绮罗醒来。
“我大概知道那妖怪是个什么东西了。”乐温道人捋捋胡须，面色凝重地说道：“世间最难窥探的便是人心，太师叔祖善于弄魂，也不过是控制人灵魂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这妖怪竟能直接唤出人的心魔，让人自愿困在梦中。与其说是他给人造的幻境，不如说是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映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这样的妖怪，青云观志中所记载不过二三，皆是由人灵魂中的贪嗔痴恨汇集化形而生。我猜这妖怪也是如此，他直接由人的七情六欲而生，他自身就是欲望，攫人心魔的能力是天生，后天是练不出来的。”
“由人的爱恨······化形而生吗······”岳绮罗愣愣地低声重复着，无心和白琉璃也同时想到了什么，深深皱起了眉头。
“白琉璃，你认为······”无心问道。白琉璃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岳绮罗一眼。
“是我的错······吗？是我害了唐山海？”岳绮罗眼珠一转，一颗豆大的泪珠就从她眼眶中滚落，啪嗒打在她的手上。她无数次猜测是什么样的妖怪能吃了张显宗的命魂又化为他的模样，她也明里暗里地试探，可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竟然是她自己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她的铃铛，没能真正找到张显宗的命魂，却招来了天南地北无数的游魂野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无处可去的孤魂凝在了一起呢？而这些散碎的灵魂里，夹着张显宗失落的灵魂，她却没能及时发现。
如果她坚持一点，再多坚持两日，是不是就能找到张显宗的命魂，而不至和其它万千游魂一起生出个怪物；又或者她早一点找无心白琉璃帮忙，从一开始就不胡乱用她半吊子的术法，这妖怪根本就没机会出生。
本来有很多机会她只要稍稍做一点改变，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的。可是在这么多机会中，她偏偏就选择了这一条路，一条道走到黑，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她很久感受不到唐山海灵魂的动静了。如果唐山海知道这一切，他会不会怪她？他体内残缺的灵魂也支撑着他活了二十余年，如果不曾遇见她，他现在也许还好好活着，生老病死全是他自己的命，而不是被人强行改变的。
可是没有如果了。她的后悔和眼泪不会逆转什么，她的懦弱，只能留在方才的梦里。
岳绮罗眸子渐渐暗下来，嘴角又勾起那熟悉的阴森笑容：“既然是我让他生的，那我便让他死。”
一弯残月缓缓挂上树梢枝头，岳绮罗一行稍稍休整一番，继续向深山搜寻张显宗的踪迹。他被白琉璃的咒术折磨得不轻，岳绮罗了解他，他定然偷偷躲在某处调养。
他没力气再下山采补人类，却又需要精气，岳绮罗用头发丝都能想到，他定然跑回岳绮罗之前躲藏的山洞了，那洞里还留着几个月前岳绮罗做的百余行尸，那些行尸只有微微一缕精气支撑行动，对此时精疲力竭的张显宗却是救命稻草。
他们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山洞，洞内黑黢黢一片，能听到深处悉悉索索的衣角摩擦和张显宗压抑不甘的□□声。
“你别白费力气了。”岳绮罗站在洞口冷笑一声，“这行尸不同于普通傀儡，只听命于我，你想吸了他们精气都是不可能的，你做这无用功几个时辰了？很绝望吧？”
洞内的声音立刻停下了，洞里洞外沉默的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杀气相互拉锯，所有人皆不敢轻举妄动。乐温道人双手背在身后，偷偷从衣袖中摸出一张金符，向身后一弹，隐隐一层金色立刻罩住了周围后消于无形，这次若他不收回结界的话，连他们自己也决不能出去。
月亮一点一点升的高了，透过几人身形向洞内投出长长的影子，影子延伸向最深处悬挂行尸的狭口便断了，黑洞洞的狭口里处，一双野兽般猩红发光的眼珠明灭闪烁。
一道黑影瞬间从洞内窜将出来，站在洞口的几个人立刻后退几步躲闪开来。张显宗脚下并不停住，快如闪电般继续向外奔逃。
只听“砰”的一声，他狠狠撞在结界上，立刻被弹回数米，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层沙石飞灰。
“咳，咳咳。”张显宗痛苦地干咳几声，极力支撑着想要重新爬起来。岳绮罗脚尖在他心窝狠狠一踢，将他踢倒在地，她右脚在张显宗心口踩了一脚，又轻哼一声收回了脚：“不该给你穿这身军装的，都弄脏了。”
张显宗还要逃，却被岳绮罗直接扼住了脖子，白琉璃的咒语随之而来，无心也划破手掌一掌向他拍来。
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绝望地这么想着，无力地躺在地上，眼睛直直望着岳绮罗。岳绮罗却抬手制止了无心：“你会让他魂飞魄散的，况且他的命是我的。”
张显宗看向她的眼神缱绻又带着丝委屈，他小小地对她笑了一下：“绮罗，我就要死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