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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无心法师+麻雀]辛巳遗事(43)+番外

作者: 珈虞与鱼 阅读记录

一场恶战直斗到天边擦黑,最后张显宗精疲力竭,终于叫无心得了机会一掌拍得那妖怪灰飞烟灭。说来也是天意,那妖怪本该魂飞破散,最后张显宗残缺的那缕命魂却得以幸存直直飞向岳绮罗眉心。乐温道人提了岳绮罗眉心唐山海的灵魂和张显宗的魂,照青云观的法子真给他将灵魂融在了一起。

许是因为岳绮罗最后终于醒悟,也真心想要除掉为祸一方的噬魂妖,唐山海的身体虽冻得僵硬却毫无腐烂,张显宗的灵魂安安稳稳装进身体里,没两天就行动自如了。

只有岳绮罗伤得厉害,在床上躺了好几月,他们都等着她醒来。

岳绮罗不可置信,她就睡了一觉,一切竟都烟消云散?可饶是她再不相信,唐山海也好端端站在了她面前,应该说,是张显宗真的回来好好站在了她面前。

无心和小丁猫再也不会找她麻烦,乐温道人见此方事毕,也早回了青云观去,张显宗天天陪伴她左右,岳绮罗占着杜家大小姐的身体,活得只比从前更加肆意快活;她甚至还梦到师父托梦给了她,梦里师父师伯们流着眼泪说他们原谅她了,他们也做得不对不该对她这么坏,梦里大家相视一笑恩仇泯没。

一如她多年来的夙愿。

她甚至觉得日子好得不真实。岳绮罗答应过小丁猫再不杀人,她本就是长生不死的灵魂,即使不再吸人精气,也不过法力耗损罢了。她早做好打算,她会生老病死,张显宗也是,等他们都死了,她就再投胎去寻他,他们总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深秋叶落,微微有风那日,张显宗用玻璃糖纸叠了朵海棠花别在岳绮罗耳后,问她要不要嫁他。

他眼睛里装着岳绮罗几十年梦中的奕奕神采,深邃又温柔地看着她——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多年前小巷口,穿军装的挺拔军爷略带疑惑却又痴痴望她时,她就知道,张显宗的眼睛是大海。

岳绮罗没什么犹豫,她想不出除了嫁给他他们还能走向哪里。若要问她时至今日有没有真的懂得爱情,其实她仍说不出个所以然,她见其它人谈情说爱时和她跟张显宗很不一样,她不很清楚自己对张显宗是不是爱。

但她只要他,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张显宗比世间万物更有趣,若是没了张显宗,她倒也能活,只是会很无趣、很寂寞。她害怕回到以前那样的寂寞。

他们的婚礼订在辛巳年跨入壬午年的除夕夜,这一天也是1942年的情人节。除旧迎新、百年好合,是再好不过的兆头。

杜月笙面子极大,除了早已回老家过年的,其余住在上海或留在上海的各界要员都备了礼抽时间赶来观礼。

岳绮罗好新鲜,杜月笙再传统也拗不过她一定要办西式婚礼的念头。其实她是心里有些害怕,凤冠霞帔、青丝绾正,她曾这样在大好年岁里被送进棺材苦熬百年,真要同张显宗成亲了,她看着鲜红嫁衣便越发忌惮起来。

隆冬阴冷,岳绮罗的婚纱里细细缝了层羊绒,她长得瘦削,就是缝了这么一层也不显得臃肿。婚纱是张显宗画的图纸,他找回了自己的命魂后,唐山海的记忆却也一点没落,他在法国留学多年,画起女式婚纱也很得心应手。

杜月笙特意在宅子里新起了一座小教堂,婚礼结束后宾客自然进入杜府大厅吃席。杜月笙开玩笑说,他们杜家这次招的是上门女婿,自然一切都要在杜府办,他甚至提前重金聘了上海几家大饭店的厨子进府小住,免得他们除夕这天都回了老家。

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日子了。

婚礼这日,岳绮罗手捧捧花,身后两个小花童替她提着裙摆,漫天花瓣洒在她的头纱上,为她铺成花路,一步步走向张显宗。

张显宗挺拔清隽,微笑着向走来的岳绮罗伸出右手。岳绮罗素手一搭,张显宗便握着她的手掖进自己臂弯里,两臂相挽走到神父面前。

神父絮絮叨叨说着西洋话,座下宾客也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岳绮罗却什么也听不见啦,她眼里心里,满满当当塞着张显宗。她好像有些懂了婚礼的意义,过了今日,他们便真的会紧紧相连永不分离,她会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这让她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地轻颤起来。

张显宗执起她的手,一枚戒指虚虚套在她指尖。“绮罗,戒指套进去我们就真的是夫妻了。”张显宗含笑看着她,岳绮罗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被他深深眸光吸进去,再难分心思考。

“绮罗,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谁也分不开我们。”

岳绮罗唇角轻轻翘起,手指往前面一送:“戴上呀,我都有点饿了。”

话音刚落,天边却模模糊糊传来一个声音:“岳绮罗,你还不醒?!”

她一个激灵,却见张显宗和周围宾客都没有反应,仍是言笑晏晏。戒指一寸一寸套进她无名指指根,岳绮罗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学着张显宗的样子举起戒指,就要为他戴上,那声音复又响起来。

“岳绮罗!你睁开眼看看!”

一声一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魔音穿耳般叫岳绮罗头疼欲裂。疼······她一下子跌到地上,扶着头使劲晃了晃。

“岳绮罗!”

她强自眼睛睁开一条缝,抬眼看看张显宗,他浅浅笑着右手伸在空中等她的戒指,其他人都笑着看她,等她站起来。

他们没有听到吗?他们看不出她不舒服吗?

一阵惶恐袭上心头,岳绮罗一把抓住张显宗的手,要将戒指套进去。可她再怎么眨眼,眼前也是重重叠叠的影子摇晃着,她急得额头沁出一层汗,戒指将将对准张显宗无名指,耳边却突然响起张显宗的声音——

绮罗,这是梦。

她茫然地看着张显宗,他仍是笑着,并未说过话。她手下一偏,戒指触到张显宗指甲,她手一松,戒指叮当落地,在地上弹了两下顺着阶梯滚远了。

岳绮罗视线随着戒指咕噜咕噜滚出教堂,眼前一切越□□缈涣散起来。她心里阵阵紧缩,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自她醒过来几个月,脑中一直绷起的一根弦“啪嚓“断了,她感觉到自己情绪终于要决堤了,她不可抑制地想要哭出来。

我不想走,我不想走,这不是梦!

“绮罗,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张显宗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岳绮罗眼皮一沉就要昏过去,她凭着意志跌跌撞撞站起来,又跌跌撞撞要去捡回戒指给张显宗重新戴上。

幻觉,那声音才是幻觉,这不是梦!

她都已经和张显宗好好在一起小半年了,一切都如此清晰真实,怎么可能是梦?!她最善于控制人心摄人神魂,如果是梦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岳绮罗眼前虚虚实实,头疼得厉害,一脚一步走得歪斜。她勉强走到戒指跟前终是支持不住,一脚踩空摔在地上,再起不来了。

☆、真相

她不想醒,她不想回去······

身边人似乎不会觉得累,一声一声接连不断地唤她。可她太累了,她知道她一睁眼将会面对什么,没有张显宗、没有婚礼、没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如果从未有过张显宗,她本是可以忍受寂寞的。

“岳绮罗,梦里皆是虚幻,你只有醒过来才能真正得到你想要的!”

岳绮罗心里发笑,都是风凉话罢了。她两百多年一直活得很清醒,可这世界却从未遂她的心意。她想要长生不死,却被逐出师门;她想要一场人间情爱,却被压进古井百年;她想要无心,却叫张显宗送了命;她想要张显宗回来,却连唐山海也被她害死了。

她心有不甘,却又觉得糊涂一点未尝不好,矛盾又恐惧。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她身上密密爬着,所过之处皆是灼烫。其实活在梦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道长,她自己不愿醒,我奈何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