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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邢氏(93)

宝钗心里接连叹息,就怕自己当初的担心应验了。更怕她选择嫁给宝玉后,将来的日子还不如大房的琏二爷过得舒坦。到那时,她真真是丢大人,死也不甘心了。

邢氏此来本就带着些礼物要送给姑娘们,价值都相当,不偏不倚。邢氏顺手拿了个递给宝钗。宝钗一打开,是一对猫眼石的戒指,淡绿色,乃是猫眼中的精品,晶莹瑰丽,美丽极了。

宝钗倒没想到能收到这样的好活,忙笑着跟邢氏道谢。

邢氏拍拍她的手,退散了屋内闲杂人等。“才刚的事儿,你别伤心。男人么,在外总会遇见点这样那样的事儿,可别管他们在外头怎么闹腾,回了家,人还不是你的,在家里你只管把他攥的死死地,日后自不会去外头胡闹瞎折腾。”

“谢谢太太提点。”宝钗含泪感激。若说以前她不是个爱流泪的人,唯独今日不同,在她觉得最无助的时候只有大太太开口关心她一句。

“我看你是明白这个理儿的,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和宝玉这不还没成亲么,以后就看你如何造化他了。”邢氏笑了笑,转即无奈地叹口气,同情的看着宝钗,“以前你有你王姨妈提点,我没什么好说的。如今她病了,我该替她说几句。宝玉这孩子尚不定性,偏在感情上头执拗不肯撒手。你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说的是谁。日后常劝劝他,叫他知道你的好才是。”

宝钗此时此刻听邢氏说宝玉还念念不忘黛玉,心里更委屈更苦了。这门亲事如今怎么看,都叫人后悔,她真是瞎了眼了!

邢氏好像看透宝钗享受么,抓了她手一下,提醒她:“亲事既然已经定了,你也不能坐以待毙,好好努力争取才是。”

宝钗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很讽刺。她是宝二爷即将要娶进门的妻子,却还要和别人争抢自己丈夫的心,何其可笑。

邢氏见宝钗听进去了,笑了笑,特意打发麝月去送宝钗回去歇息。她则进里屋继续瞧瞧贾母的状况。

贾母还在发火,气头比先前更甚。她不骂宝玉如何混账,反骂贾政做父亲没有教导好儿子。贾政被骂的体无完肤之后,火又烧到贾赦身上。

“你是一家之主,荣府的主心骨,教育你侄子品德的事儿,也有你的份。可你们夫妻倒好,一个攥着钱不撒手,另一个成了官迷,整日只晓得出外应酬,一点都不管教家里的孩子。”

贾赦听贾母骂自己无所谓,她竟然骂自己媳妇儿,不能忍。贾赦上前一步,执拗的跟贾母道:“母亲,您说话可要讲理,我们夫妻对宝玉可是比谁都上心。”

“上心?”贾母又咳了几声,嗓子有些沙哑。旁边的丫鬟鸳鸯看不下去,劝慰贾母别动怒还是早些休息,贾母不干,非要跟贾赦理论。“你说的什么上心,难道是指你们夫妻上心打宝玉么?先前一巴掌还不够,如今又打了他三十大板,还要瞒着我,成何体统。”

“母亲,宝玉挨打瞒着您,是怕您着急,看了他的伤又上火。这事儿公然进行的,哪能瞒得住。媳妇儿就是想让她伤养好了在告诉您,免得您伤心过度。”

“我现在就不伤心过度了么。你们这些不孝子。当初我就不该生你们!”贾母气得双手直拍被,嚎啕大哭起来,仰着头望着屋顶,口里搬出老太爷来哭。

“母亲,您看您,儿子说的上心可不是那意思。”贾赦凑上前去,哄了她两句。毕竟是本尊的亲母亲,血脉相连,怎好叫一个老太太哭成这样,就算她是个糊涂的老太太,也怪可怜的。

贾母气得胸脯一抽一抽的,她双眼喷火的看着贾赦,冷笑道:“我今儿个倒想听听,你对宝玉那孩子怎么上心的。”

贾赦看眼在场的薛姨妈,客气的赶人道:“我们自家事倒叫你见笑了,我叫丫鬟扶着你去歇息?”

薛姨妈识趣儿的点头,想到自己还没有安慰伤心地女儿,连忙告辞。

“母亲您看啊,宝玉这好男风的毛病从哪儿学来的,他又是怎么得机会天天见秦钟养出情感的?”

贾母听此话,皱眉沉思起来。“这秦钟原是东府蓉大奶奶的弟弟,宝玉与他一见如故,自此亲昵了,如何?”

“据儿子所知,这好男风的风气就是从学堂传来的,而这位秦钟,也是在学堂读书的。宝玉先前被儿子送去了青山书院,完全可以避免这些麻烦,可是……”后面的话贾赦识趣儿的不说了,看向贾母,他会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

贾母听得嘴唇发抖,看着贾赦,心里咯噔一下。她大儿子这是在怪她?当初决定把宝玉留下来不去青山书院的就是她。自作孽啊,大儿子说的条条是道,都有道理啊,看来这错在自己了。

贾母心中一时郁结,捂着胸口喘闷气。

她真是老糊涂了!

“母亲也别计较太多,如今他两次挨了板子,总归是长记性。至于秦家那边,咱们趁早打发他们去远处,把事儿彻底断干净了,眼不见心不烦。”贾赦道。

贾母点点头,艰难地抬起手发抖,打发他们都散了。一行人刚走,贾母便撑不住了,俩眼一闭晕过去了。

鸳鸯忙呼救叫大夫,邢氏等就在外面候着,先随意叫了大夫应急,后又太医过来再次断症下药。

老太医出来之后,便无奈地摇摇头,对贾赦道:“老夫人年过七旬,底子不大好,连年气血抑郁不畅,加之这次突发,只怕是不容易好了。我先开些药方,用上七日看看情形如何,倒是再决定是否需要换药。养病这些日子尽量不要让她操心动怒。”

众人点点头,送了老太医之后,便按方抓药给贾母服用。贾母见着俩儿子立在床前一本正经的看自己,就心烦。

“我还没死呢,少在我跟前讨嫌,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散了。

薛姨妈回了屋,便去找宝钗,心想这孩子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她的心便揪揪地疼。一进里屋,薛姨妈却见女儿端正的坐在炕上,摆弄针黹。宝钗一见母亲进来了,还笑着起身迎她坐下。

“好孩子,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没事儿的。”宝钗低下头,继续绣花。

薛姨妈禁不住更加心疼她,看着女儿的身影心里泛酸,不知道劝什么好。

“母亲知道么,其实宝玉不止和秦钟,她跟袭人也……”宝钗突然抬头,笑着跟薛姨妈道。

薛姨妈大惊,站起身子惊讶的看着宝钗:“这种按腌臜事儿你是从谁口里听说的?”

宝钗抬眼看着薛姨妈,冷笑:“不是听说,女儿这消息可是拿了两个精贵的猫耳石换的。”

薛姨妈皱眉不解的看她。

宝钗解释道:“麝月,她既然不在宝玉跟前伺候,又出卖了宝玉的秘密。我便想贿赂她一下,保不准打听的更多,没想到还真被我打听到了。”宝钗眯起眼,想起袭人那副假装憨厚的嘴脸,就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碎了眼戳瞎了。

薛姨妈眯起眼,怎额也没想到看着憨厚单纯的宝玉会通晓这么多事。或许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薛姨妈想到自己已逝世的丈夫,心中不禁冷笑。那厮也是个色鬼,家里头没少鼓弄丫鬟,幸亏她看得紧,收拾的干净。

薛老爷因经商要经常行走各省,在外没少风流。他死后,薛姨妈便悄悄处置过三个上门求名分的外房,有一个甚至身怀六甲快生了。薛姨妈一个都不认,随便给了点银子就打发了,再上门毫不留情面。野种就是野种,就该在外头野着养。不然这薛家,少不得又要多一位爷。庶子就是上不得台面的,薛姨妈也觉得碍眼极了,不要!

对于袭人这事儿,薛姨妈自然容不得。

“以前当她老实忠厚,只存着那点野心,不敢做什么,没想到这厮早得手了。她没个名分,更没有嬷嬷管制她,将来赶在你进门之前怀了种,可怎么算?庶长子,可真是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