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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邢氏(90)

这种人绝不能留情,留一个毁一生。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的本分就是个丫鬟,一等是丫鬟,二三等也是丫鬟,你们没什么分别。别以为自己能爬上主子的床就高人一等了。”

袭人闻得邢氏后一句话,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太太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只有她和宝二爷知道,难不成是宝二爷……不会,宝二爷绝不会说!可是大太太是怎么知道的?

袭人此时此刻羞愧的真想变成耗子,立时钻洞躲起来。袭人两侧脸颊火辣辣的,比挨了掌掴还难受还觉得丢人。

“你家二太太身子骨才好些,我都不忍心跟她说这事儿。她若是知道自己稀罕的宝贝儿子身边养个狐狸精,她能怎么处置你,用我说?”邢氏品了口茶,心不在焉道。

袭人吓得全身发抖,赶紧给大太太磕头求饶。上次她不过是和宝玉随便闹一下,被二太太瞧见了,险些就把她打发出去。二太太若是知道她跟宝玉有了那种关系,还不得把她皮扒了?

袭人猛劲儿的磕头,求大太太饶命,把头都磕青了。

小红忙拉住了她,呵斥其道:“别再磕了,太太见不了血。”

袭人听这话更觉得受侮辱,合着连她磕头流血都嫌弃她脏?

“这是后话了,如今你尽管安分的在府里,把宝玉伺候好了。若是事办好了,我也不爱做那种多嘴多舌的人。”邢氏淡淡道。

袭人见有救,忙再次磕头谢恩,方退了出去。

小红目送她走了,心中嗤笑两声,转身来到大太太跟前。

“太太,您真打算放过她?”

“由着她们胡闹去,掺和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左右荣国府的气数也快尽了。”

气数快尽了?小红心中大惊,想问太太这话后头的深意,却见太太已经躺在贵妃榻上合了眼。小红识趣儿的坐在一边绣花,安安静静的守着主子。

宝玉左盼右盼,午饭都不曾吃,终于等回来袭人。他惊喜的问是不是可以走了,定睛一看,却发现袭人的额头发红,已然肿起来了。

“你怎么了?”

袭人别过头去,眼含着泪摇头。

“我看看。”宝玉伸手捏住袭人的下巴,仔细看着她手上的额头,心疼的问,“肿的好厉害,疼不疼?”

袭人眨眼,泪珠串成线委屈的掉下来。

宝玉激动地起身,也顾不得手上的屁股。“我今儿非要和她好生理论,欺负我也罢了,凭什么打我的丫鬟,你们个个乖巧纯净的紧,都跟娇花一样,又有什么过错!”宝玉口里喊着打打杀杀,势要讨伐十恶不赦的邢氏。

袭人忙哭着求宝玉,如今她有把柄在邢氏手上,万万惹不得。宝玉被几经袭人劝说才安分下来,心里却痛的不得了。他先前连心爱的人都受不住,如今自己身边最受器重的人被欺负,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真郁结!

宝玉一口闷气肚子胸口,怎么都抒发不出去。

袭人哄睡了宝玉,才想起麝月,偷偷来大太太院子的后门找人,叫来麝月对峙。

麝月早料到有这一说,躲不了。

“二爷叫你去传话,你跑去哪儿了?怎么还在大太太房里?”

“如今解释什么都没用,怪我以前自作孽。也劝你们一句,好自为之。”麝月说罢就转身走了,再不理会袭人。

……

再过两日今秋的乡试便正式开始了。武英殿大学士林海与都察院主掌监察白蛉共同主理此次考试。

这日清晨,吏部尚书门口立着一位书生,身穿青色粗布麻衣,虽衣着鄙陋,但一身傲骨,清雅高格,凌霜自行。

书生敲开了门,见着尚书府的小厮,也并无趋炎附势之意,只淡淡的说一句:“告诉你家老爷,高才上门,需得酒宴接风。”

☆、第58章

贾赦正在屋子里逗儿子璨哥儿,忽听人如此传话大觉得稀奇,以为是哪个相识的后生来拜见他,遂问了问名讳。

传话的小厮一愣,歉疚道:“小的倒忘记问名讳了,老爷稍等,小的这就去问。”

“回来,跟我说说他的相貌衣着。”

小厮当即把那书生的模样和衣着说给老爷听,他边说还边观察赦老爷的神态。因见其表情越来越迷惑,小厮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赦老爷根本就不认识他?老爷这几日也见过几个贫寒子弟,才刚那书生说话颇有气势,自信满满,他还以为那厮识得老爷,早就跟老爷约好了的。

小厮懊悔自己传错话,忙跪地跟老爷磕头赔罪。

贾赦摆摆手,示意小厮把人叫来。小厮这才松了口气,弓着腰出去叫人。

贾赦叫人在前院备了酒菜,抱着璨哥儿给他奶妈。贾赦便要去见一见这位自称“高才”的陌生人。

贾赦到的时候,那位穿着青衣布衫的书生早已站在屋中央,身材颀长,器宇不凡。书生一见贾赦,收起一身的傲气,恭谨的冲贾赦行礼。

“在下南岭柳清云,见过大人。”

“柳清云?”贾赦口气慢悠悠的琢磨了一下,眯起眼睛打量这少年,微微扬了扬眉。

柳清云连忙再次作揖道:“晚辈不才,在京城之中尚没有什么名气。晚辈此来,亦是有事相求于大人。”

“哦?你叫人备的酒菜已经备好了,不如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贾赦挥手笑着示意桌上丰盛的酒菜。

柳清云更加觉得不好意思,冲贾赦深深鞠躬:“容晚辈给您道歉,晚辈为了震慑那守门的小厮,故意拿此话唬他。若非如此,晚辈担心他见晚辈衣着寒酸,不肯传话。”

“你倒是煞费苦心。”贾赦笑眯眯道,目光冷峻异常。

柳清云听此话,反更觉得赦老爷迫人,更加谦恭地解释道:“还请尚书大人原来原谅则个,晚辈也是迫不得已,才会……”

“说罢,你来什么事儿?”贾赦抬眼审视他。

柳清云愣了下,连忙道:“晚辈变卖祖产上京赶考,今已花光所有积蓄。晚辈此来,便是毛遂自荐,求助大人您的。”

“哦?”贾赦扬眉,勾唇轻笑。

柳清云忙回身从随身的包裹指着取出一沓纸,双手呈给贾赦。“这是晚辈近日所做的文章。”

贾赦注意到他话尾并没有说什么“赐教”“提点”的话。可见他最近的文章很有信心,并不觉得有什么短处。贾赦倒真好奇这厮的文章是否配得上他的清高狂妄。

贾赦接了文章,请柳清云随便用饭,他责趁此时机研读起来。

柳清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起来。他吃饭举止看着蛮斯文的,但速度很快,囫囵吞枣,很快将桌上靠近他的那几盘菜席卷一空。

贾赦放了文章,看着桌上空空的盘子,哈哈笑起来,当即命人再上些菜。柳清云忙起身道谢:“多谢大人款待,晚辈已经吃饱了。”

贾赦见柳清云此时说话比先前倒多了几分洪亮,料知他必然是饿了几顿没饭吃。再观他一身青袍,虽然粗旧,但干净整洁,穿在他身上竟然还有些风度翩翩的味道。贾赦料知这位柳清云必然出身不简单,遂问了问他的家世。

原来这柳清云的祖父竟是当初名噪一时的大才子岭南侯。可惜岭南侯英年早逝,侯爷府人溺爱年幼失父的儿子,以至小侯爷长大后纨绔浪荡,恣意妄为,后终被削爵抄家。小侯爷不知所踪,其妻又早年病逝,独子柳清云便与祖母相依为命,守着家里剩的那点单薄的田产度日。一年前,柳清云祖母过世,家中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得幸其祖母吃了先前的教训,对唯一的孙子教育十分严格,宁肯自己吃不饱饭,也要请当地最好的先生教授柳清云读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柳清云自小懂事,勤奋刻苦,倒是学了一肚子的才华。

贾赦对于柳清云的文章评价,八个字:入木三分,见解精辟。确实是好文章,不需要人提点了。

贾赦最近一直在寻找才华横溢之士,主要有两方面的考量。一是想提早结交才能之士,趁机提携他们一把,等将来他们出息了自要记得他的恩情。二是因林如海是今秋主审,不宜接触考生;贾赦替他担责,帮他选合适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