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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90)

江宾璋拉着夏氏坐下,到底觉得她可怜,叹口气,“晋阳王中意的人本就不是她。强扭的瓜不甜,姐妹俩何必共侍一夫,生了间隙。倒不如各自寻个好归宿,多给卿侯府结门亲家,这不好么?”

夏氏见事情无法挽回,过多纠缠只会讨嫌,遂闷闷地回他:“老爷说得有理。”可为什么让步的是她女儿?为什么不让她女儿嫁给晋阳王?

继室出的难道就注定比不过原配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

夏氏隐忍怒火,从江宾璋哪里告退。她决定去看女儿,一路走一路哭,她替自己女儿不值,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到底比不过一个死人!

……

一夜好眠。

江清月神清气爽的起床,用过早饭,便拉着江梧桐在院里遛哒。

“大夫说了,大姐不能总坐着,对胎儿不好。”江清月看着江梧桐隆起的肚子,满心期待。

江梧桐笑着点头,她紧紧地拉着江清月的手不肯放。二妹妹快要走了,她们姐妹俩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太阳高高挂起之时,江宾璋夫妇携重礼前来江宅。

夏氏再不情愿,碍于丈夫在眼前,也要摆出一副热情的样儿,又心疼怜悯的拉着江清月的手,唏嘘一番。

“老爷都和我说了,这些年你受了许多苦。听说你还曾在青州流浪过,跟那些乞丐流氓同住一间破庙。天呐,这日子我想都不敢想。”

江清月自然听出夏氏话中所带的讥讽,什么与流氓乞丐同住,夏氏分明是想质疑她的清白。

“老爷,这孩子能有今天真不容易。”夏氏转而看向江宾璋,又补充一句。

江宾璋点点头。

“难为大太太对我的过去如此上心。也是缘分,得幸被娘救了。当初我若直接淹死在护城河里,连这等苦日子都没机会过了。”江清月淡笑着回她,墨色的双瞳紧盯着夏氏。

夏氏听她说什么护城河淹死的话,心里下意识地惊了一下。她再看江清月,正好与其四目相对。夏氏总觉得江清月那双眼像会咬人一般,只看了一下,她便再不敢与其对视。

这丫头真够阴损的,当着自己的面叫别人娘。虽然说自己是继室,但在身份上自己才是她的娘。

夏氏好笑的转头问江宾璋:“大姑娘说的‘娘’是?”

“噢,是她的养母巫嬷嬷。也是个可怜人,当年被冤死了,幸亏后来被平反了。”江宾璋简略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咱们大丫头可真够命苦的。”夏氏再次唏嘘道。

江宾璋点头,转而情真意切的看向江清月:“乖孩子,跟父亲回去罢,父亲保证不会再让你受苦。你就算不顾及为父的心情,也好歹可怜可怜你祖父,他老人家日日念叨着你,就盼着你认祖归宗。”

江梧桐和江北互看一眼,二人见江宾璋夫妻如此假仁假义,皆替江清月忧心。

江清月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夏氏,最终落在江宾璋的身上。“我与大姐、三弟相依为命多年,若非爹娘救我一命,我早没命坐在此处。知恩图报,岂能说走就走。”

“这些为父早替你想到了。”江宾璋摆手,命人抬来两箱子珠宝以及地契、布匹、古玩等物,他对江北和江梧桐道,“此等俗物抵不了什么,不过是让我好过些,还望二位收下,日后更有重谢。当然,瑈儿认亲之后,你们还可以姐弟相称,大可以经常走动。”

江梧桐和江北点点头,隐忍着不多说。

“瑈儿,您看现在成么?”江宾璋看向江清月,略有祈求之色。

夏氏从没看见老爷曾这样委曲求全过,而今好容易有一次竟也是为了哄会他大女儿。

嫡长女到底是不一样么?

夏氏渐渐地眯起眼睛,垂下头。

“有话和您单独说。”江清月道。

夏氏警惕的看眼江清月,转而恳求的看着江宾璋,轻声换了句:“老爷。”夏氏话中意思在明显不过,他们是夫妻,她想留下来一起。

江宾璋皱眉,打发夏氏规避。

江清月笑着让大姐请夏氏去西厢房先坐等,另吩咐丫鬟上点菊花茶,给夏氏去火。

夏氏不满的走出来,满心怒气。江北和江梧桐等人随后也退了出来。

夏氏一坐下来,看着那碗菊花茶,气得想掀桌,却还的假装成一副憨厚的做派,安心的在那哪儿坐等着。

江清月简明扼要的对江宾璋道:“条件有三:一不改名;二只称您的继室为大太太;三我不会委曲求全。”

江宾璋愣了下,不解的看着江清月:“后两条可以,只是这第一条为什么?江瑈是为父给你取的名字,卿侯府自你起,女孩子的名字都如此。”

“这名字是爹娘给我起的,她们人走了,留给我的就这点念想。至于什么惯例,根本称不上。我跟她们本就不同,她们又没有被人陷害,坠入入护城河。”江清月扬眉看着江宾璋,墨色的双瞳变幻莫测。

江宾璋心揪了一下,他看着大女儿的脸就禁不住想起已故的柳氏。到底是自己对不起她们母女。

江宾璋咬牙点点头:“罢了,就叫江清月,此名也很好听,很配你。”

“那劳烦您以后不要再以瑈儿称呼我,实在是听不习惯。”江清月说罢,起身推开门。纤纤身姿迎着光,有股子说不出的美好。她侧脸看着江宾璋,嘴角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度。

“我们走吧!”

☆、第63章

到卿侯府后,江清月被安排到望馨苑安顿。不多时,便由王妈妈嬷引领她去见卿侯。

“老爷子常年住在梅园里躲清净,不太常见外人。二姑娘一年见他也不过六七次。”

江清月看眼前头引路的王妈妈,笑了笑,没吭声。

王妈妈放缓脚步,斜眼用余光看一眼江清月,心里不大爽利。才进门第一天,就不把她这个管事儿的妈妈当个人看了,以后那还了得?

不怪大太太担心,这丫头确实张狂了些。

行至梅园,王妈妈顿住脚,转头面色眼里的嘱咐江清月:“老太爷脾气古怪,为人苛责严厉些,好心提醒大姑娘一句,不懂得千万别装懂。进去乖乖行礼,乖乖听话就是,一定要安分守己,休要带市井之气。”

章嬷嬷听她说话过分,怒气冲冲道:“一个奴才胆子肥了,倒敢说教主子。还嫌弃别人没规矩,我看你最没规矩。”

王妈妈鄙夷的扫一眼章嬷嬷,转而露出一副诚恳相给江清月:“大姑娘,奴才也是真心替您着想,请您明鉴。”

“王妈妈待自己倒是够客气的。”江清月柔柔的一笑,抬脚进了梅园。

王妈妈立在原地琢磨大姑娘留下的那句话,越想越觉得憋气。大姑娘这在讽刺她对别人挑三拣四,待自己却很宽容?

冤枉死了!

王妈妈憋了一肚子气,实在待不下去,回身就去找大太太告状。

夏氏操心女儿江琬的病情,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也只有等以后再治江清月了。

卿侯穿的端正,坐在厅中上首之位等候已久。一听说外孙女儿回来了,卿侯有些激动,动了动喉咙,整个身子坐的更加笔直。

江清月浅笑着进门,给卿侯行礼,规矩的叫一声:“祖父!”

卿侯听得内心彭拜,禁不住热泪盈眶:“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真没想到啊,老头子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也总算是给我那柳兄弟一个交代了。”

卿侯与柳庭奉当年也算有同窗之谊,两家又是世交。后来因为柳氏病死,丢了孩子的事儿,两家关系才冷淡笑来。

江清月抬眼打量卿侯,因年老的关系,眼皮有些下垂,微微笑的时候眼睛便眯成一条缝。卿侯看起来笑容可掬,十分亲切,不过偶尔眼中闪过的凌厉叫人禁不住为之恐惧和警惕。

听说卿侯当年救过淮南王的性命,二人也算是生死之交,而今祁连修善待卿侯府也有这个缘故。淮南王当年才高八斗,是个人物。卿侯能跟他攀上关系,自然也不简单,据说当年卿侯在朝的时候势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