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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91)

不过自从卿侯朝中退隐下来,便不再过问官场之事。他回乡小住几年之后,方回京,却也不过问世事,一心在家养花弄草。

“好孩子,你能好好的归家,是我最后的夙愿了。”卿侯笑着观察江清月,貌可倾城,仪容俱佳,比她娘当年有过之而不及。这丫头一点都不像是从市井之中长大的,行止端方,泰然自若,通身散发着大家气派。

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儿,保不齐还是个当官的好苗子。

卿侯很满意清月,打发人送给她一个匣子和一把钥匙。“这是你娘留下的嫁妆。你娘走后,你祖母就代为保管。前些年你祖母也去了,这活计便交给了我。匣子里的是田产地契,这把钥匙是北边库房朝西那间的,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全都是你娘的陪嫁。”

江清月点点头,虽说她亲娘走早,她也虽不记儿时的事儿了。可是每每听人提及母亲,江清月的心里总是禁不住酸楚。而且,她似乎能感觉到母亲当初对她的爱,是那样的浓烈,暖人心扉。

“我不过问家事,平日除了过节,也不大爱见外人,整日就在这梅园里侍弄花草。你住在外面,好生照看自己,若有委屈尽管来梅园找我说。”卿侯眯着眼嘱咐道。

江清月点点头,再拜了拜卿侯府,方告辞。

次日,江清月才算见全了卿侯府的家人。大房的大爷江和正和三爷江和义,前者十二岁,后者才五岁,都不算大的年纪。二房只有一子一女,三姑娘江瑶年长些,十三岁,长得清纯秀美,十分可惜。二爷江和之刚满十一岁,有些英气,五官神他父亲。江清月的叔父江宾玖任国子监监寺,一副儒雅做派,学识很好;其妻为孙氏,看起来极为和善。

江清月最后才见到卿侯府的二姑娘江琬。她前些日子得了风疹,而今病稍好些。江清月见她的时候,依稀可见她手腕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说实话,江清月对江琬并没有什么好感,她二人本身就立场不同,很难对她动恻隐之心,更何况这个江琬看她的时候好似要吃了她一样。

江清月看着夏氏担心女儿的忐忑样,不禁觉得可笑。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她伤害了别人的女儿,而今换做她的女儿被折磨。不过,怎么会这样巧,那全身的红点好像被针扎过一样。

江清月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不过转念想,这卿侯府又不是一般的地方,祁连修就算想伸手也未必能成。

来之前,江清月已经和江宾璋讲好了条件。这府里头自然不会有人委屈她,住了两日,倒还算适应。江宾璋免了她每日给夏氏请安的麻烦,老太爷那边也不喜被人打搅,江清月几乎每天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安静的度日。闲来无事绣绣花,累了便歇一歇,也没人管她。

今天午饭之后,江梧桐上门来瞧她,因见江清月气色不错,江梧桐才放心的松口气。

“好妹妹,昨儿个王爷到咱们府上,找三弟说了半天话。好像是听说你认亲了,来问怎么回事。”

“三弟怎么跟他说的?”江清月追问。

江梧桐撇清道:“三弟最听你话,就照你的吩咐说是自愿的。王爷却不信,到底怀疑到高公公身上了。眼看着俩侍卫把高公公拖了出去,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江清月有些担心高德禄的安危,有些愧疚,只怕祁连修也会恼她。自己对江宅的‘屈服’于祁连修来说就是对他能力的否定,他不恼才怪。

江梧桐看江清月忐忑的表情,故意补充一句:“王爷应该是生气了。二妹妹,我觉得我该跟你说一句:小心为上!”

“大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嘲笑我。”江清月冲她瞪眼,转即想了想,又道,“太后已经下旨赐婚,下月初三下聘,婚期定在明年初秋。”

“那倒也快。”江梧桐扒拉手指数了数日子,很替二妹妹高兴。“大姐给你准备了些嫁妆,跟卿侯府的没法比,但你也别嫌弃。”

江梧桐说罢,把把一个小匣子端出来,推给江清月。

江清月感动的点点头,笑着回:“好!”

江清月知道这份礼必然倾尽了他们姐弟大部分的钱财,最重要的是这份礼所代表的情谊,她绝不能负了大姐和三弟的一番心意,她一定要答应下来,好好收下。至于钱财等物,等以后有机会她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去就是。

江梧桐见江清月收下,高兴地不得了,拍拍胸口道:“真怕你不收,嫌弃我们姐弟俩呢。”

“我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们,我们是一家人。”江清月握住江梧桐的手,笑嘻嘻道。

江梧桐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二妹妹笑起来也可以这么傻,被逗得更乐了。

“大姑娘,老爷太太请您过去一趟。”门外丫鬟传话道。

江梧桐正打算要走,借机和江清月告辞。

江清月到了正厅,见江宾璋和夏氏一脸正色的坐在上首,似乎真有什么事儿。江和正和江和义俩孩子也赶过来,跟父母行礼之后,又看了眼江清月,抵触的叫了一声“姐姐”。

“父亲,母亲,这是?”江琬病好的差不多,瓜子脸上有了红晕,人比以前精神不少。她张大水汪汪的杏仁眼,嫌恶地扫一眼江清月,转而选择坐在二位弟弟那边。

“过几日我便离京,奉命去江南地区巡查政务。”江宾璋道,他说此话时不自觉的看江清月一眼。

夏氏也跟着看过去,心里忖度了一阵儿,突然明白老爷的意思。难道是因为她老爷才会调走?

“父亲,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江琬委屈的含着泪,这些天她被风疹病折磨的痛不欲生,好好的一门婚事也被莫名其妙的搅黄了。父亲不但不心疼她补偿她,还把那个跟她抢亲的大姐接了回来,而且还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京。江琬想想就觉得委屈,眼泪噗噗往下掉,不忿地看向江清月。

都怪她,丧门星,一牵扯她家里就出事儿。

“二妹妹看我做什么?大老爷被封钦差大臣,受皇帝重用,难道不是好事么?”江清月挑眉反问江琬。她以为她看自己,自己就会闪躲她,忍气吞声?

“大姐好生刁蛮,我哪里看你了。”江琬憋着嘴,凑到京滨张跟前撒娇,表示自己真委屈。

江宾璋为难的安慰她几句,特意瞅眼江清月,“你做大姐的,让着点妹妹。”

“我只是问二妹是不是看我,便落个刁蛮的名声。这到底谁让谁还不知道呢。”江清月冷笑一声,淡然处之,丝毫不介意她们人多势众。

夏氏见江清月这样强词夺理,还敢欺负她女儿,气得嘴唇发抖,含着泪看江宾璋。“老爷!”

“好了,都少说两句。今儿个叫你们来是商量事儿的!”江宾璋皱眉,压低声对夏氏道,“听说扬州有位治风疹极好地大夫,你和琬儿随我同去,趁早把她的病治好了。”

“父亲,我的病真能去根?”江琬兴奋地问。

江宾璋看眼二女儿,愧疚的点点头。

夏氏惊讶之余,想想也是好事,便应承下来。只是府里这边便要放任江清月一人在这,她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宫里头的聘礼还未下,她这边还有些小心思在里头,人若走了,便不好施行了。

“你还犹豫什么?医好女儿的病是大事。”江宾璋高声道。

江琬也觉得疑惑,纳闷的看向母亲。

夏氏忙解释道:“我是不放心家中的事儿。”

“这都好说,交给弟妹忙活就是。”

“可是清月不久就要大婚了,嫁妆还没筹备好呢,别人做我到底不放心。”夏氏又道。

江宾璋想了想,笑道:“这倒不急,我们最多半年就回。听说婚期定在明年初秋,还早呢,来得及。”

夏氏听此话也就不多言了,笑着点头答应。江琬一心想把病治好,好尽快圆了自己之前的梦想,她自然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