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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海棠(4)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阳光一点点热起来,街上的店铺也是夏天的温度。海澜在阳光里一晒,皮肤黄白白的,像还没含化的冰淇淋,被口气吹得要化了似的。盏盏抻了抻胳膊,说,海澜,走吧,太晒了,下去会中暑的。去吃点东西吧,快发月薪了,正好被你撞上机会海一顿,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啊。海澜目光恹恹地说,我想回去,你省着吧,我吃一顿能吃你半个月。盏盏说不上心松还是执意,圆滑地说,记得吃饭,你都瘦得脱形了。她既不用撒兔子,就可以捉鹰。我不想吃饭。这几天你都没有吃饭吗?有吃也不吃。没有吃饭的思想。盏盏一时失声地说,海涵呢?他一点也不照顾你吗?海澜没说什么,她觉得说了也是废话,只管走路。

盏盏想喊住她一起去吃饭,心里很懊悔刚才会有那样小气地想法,可什么样的饭能让一个人精神焕发开心无限生机勃勃呢?海澜想要的,并不是一顿饭,她想吃什么随时可以吃,不必像盏盏一样需要老早算计好。她竟不由主地在心里责备起李海涵。她不放心地打电话追过去,对方喂了一声,但不是海澜的声音,海澜现在应该是两手空空,一定是顺着自己的影子在太阳底下晒时间。那是?----李海涵!盏盏晃悠了一下,心跟着抖起来。盏盏沿着海澜的路,下了过街天桥,拐过弯,她停下喘了口气,海澜走的是没有意识的路,盏盏看着”来吧”内一片黑暗,白天是无法从外面看清里面的。

她想,有些人,是不希望别人将他看透的,他们的每日生活靠外界物质输送热度和能量,自身已是一种病人的非健康状态。盏盏回到办公室,人已走光了,保安见她回来探了探头,加班啊?盏盏似是非是地嗯着。这些天,海澜的混乱影响了她,她似乎也染上了心理疾病,不愿回到那间小屋,怕进去再从里边出来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心理肮脏的人。(有美来兮)

海澜的再现,给她增添了不少困扰。她的困扰却没人来传递感染。海澜是一个多问题机警的综合体,可为什么她就偏偏信念那么准地认定了盏盏会是最好的传播感染的群体,给盏盏扣上了一顶专门对付疑难杂症的江湖行走的帽子,盏盏不管都不行。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如果真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见死不救是一定的,因为已是救不了的。可现在离那种阶段还差十万八千里,不管不顾,出了意外,她就成了罪人。她可以去阻止却没有阻止,让她行善她不行,岂不是坐实了罪名?盏盏被搞得神经错乱了,她抓起一把资料丢散在地上,传真机响了,传过一份传真,盏盏看都懒得去看,休息时间工作,老板又不给加薪;工作时间打瞌睡,义正言辞地说是劳逸结合,妈的,全他们一窝子神经病。她躺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人这一辈子,纯粹在瞎忙活。

这一天天气好得可以将任何仇恨消释掉。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的时候,李海涵一路哼唱着回了家。洗澡,换衣服,车未入库。海澜见他熟视无睹的神采奕奕,火了,抓起水杯狠狠地朝哥哥掷去。海涵没有防备,吃惊地说,要闹人命案啊?死了才好呢,我给你陪葬。胡说什么?海涵整好衬衣,镇定自若地说,小澜,哥请你吃饭吧。吃你妈个头!海澜气呼呼地向着他。海涵吟吟地笑了:我们是一个妈。你没有妈,海澜剥削了所有海涵对她的好,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愤怒。你得学会照顾自己,海涵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是你妹妹吗?海澜的声音迸在音响的回声器上,海涵一阵嗡嗡地颤动。你想要什么,好好跟我说不行吗?做哥哥的永远以为妹妹只会讨便宜使这些招。你还会管我吗?海澜忍不住泪成了线。你都二十六了,澜澜,我没太多时间,你可以找些朋友,玩点你喜欢的新潮花样。哥哥会保护你不受人欺负,其它的等我回来再细谈。一起先吃饭。海澜执拗地不转脸看他,用靠垫遮住泪,给自己找台阶,我等人。等谁?海涵不放心地问。等鬼。海涵知道妹妹真是生气了,这气还生大了,他语气委婉地说,谁伤害你了?就是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海涵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还言。这无疑给海澜火上浇冰,她手腕上的青筋绽现,泪被突起的眼睛睁花了,你滚,滚,快滚。她忘了如果哥哥叫她滚的时候她会不会觉得他有这个权利。这是自己的哥哥吗?海澜等海涵迈出门后问自己。失去财富的男人就会失去世界吗?这是父亲从小教训哥哥的”至理名言”。哥哥一板一眼地刻了过来,哥哥小时候是多么疼自己啊,自己摔了,哥哥也会磕一下,两人一起受苦。哥哥没错,自己也没错,但总有一个人是错了的,是谁错了?

近朱者

盏盏回到公寓,买了点菜到公用小厨房炒了一下,公寓大环境有公司雇用的保洁工,厨房其实就是个摆设,所以整体还干净。只要盏盏几个人用过之后刷洗干净就好。其他人很少动问。盏盏炒了一个洋葱片,正炒着,对面的女孩也想做,也做一个菜。一个人菜多了浪费心疼,却又少胃口。盏盏略一筹谋,和文筠两人合伙,两盘菜,看起来还比较合乎吃饭的习性。炒好了盏盏让端到她屋里吃,文筠是行政部的,两个女孩凑到一块一席话。盏盏说,文筠,你们行政部就你一个人住公寓开锅?谁愿意挤这麻雀窝?有路子的都不住,谁也不想公开自己那点狗屁事,男女朋友们的不方便,都想多点自由空间。盏盏认同地点点头。也是,只有我们这种急于求温饱的人才会计较这麻雀窝。文筠吃了一口番茄炒蛋,说,听说你这儿的阿歪工作业绩一直蛮高。盏盏说,我不做业绩报表 ,不太清楚。文筠又说,只是不太那个……盏盏说,哪个?别乱嚼舌头,祸从口中出,别人拿你当手榴弹使你也上当啊?阿歪不坏,商业社会,名利角逐,给我们女孩提供的机遇本就不多,同在一片天下抢饭吃,吃亏的总是我们女生。世事艰难,你能分清谁是白脸谁是红脸?说不定哪天被人抹了一脸墨,还得自己扛这冤枉债。正边吃边说,阿歪踢门,盏盏不给她开,她自己进来了。看见有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食指和拇指一搭档挑起一块洋葱片,盏盏,算我一个啊,这么阔气早打招呼呀。盏盏用筷子打一下她的手,文筠气不过,本来就对她有偏见,白了她一眼:我们AA制啊。阿歪根本不听,继续津津有味地吃着,还不时对着文筠吧叽几下。文筠不吃了,盏盏瞪了她一眼,不是贫困户吗?天上不掉馅饼,不吃干吗做,不觉得麻烦啊。文筠推开椅子走人,碰上这么个倒胃口的,身上的味道在热热的空气里一搅拌,再蒸发,再和菜的味道一冲撞,呵,龙肉都得倒掉。阿歪扬了扬手,不送,自己刷盘子啊,这盘子是不是你的?她屁股没坐稳,先拿过文筠用过的筷子,接着下口。盏盏说,你也太没点口德了。真有你的,这样的饭够级吗?别玷污了你的肠子。阿歪咽下嘴里的菜,你更损人。盏盏,我们才应该是死党。

盏盏觉得现在可耻的人感觉不到可耻的可怕和厌恶程度。即使不上粉底,不上彩妆,阿歪的脸也有足够的厚度抵挡可耻的侵害。相处久了,盏盏无意间回味一下近日的言行,觉得自己也把可耻的概念弄模糊了,直是近朱者赤。

文筠趁给各部门分发通知的空档跑到盏盏这儿,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块?多呆一分钟都会疯。我不想,盏盏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定不了我想要的事。我来的时候就只剩阿歪的房里还有一张空床。文筠吐吐舌头。这个盏盏不是好惹的。晚上去我那儿吧,文筠失言补过地说。盏盏看了看她,看得文筠不自在起来,说我可没有讨好你啊。去不去完全自愿。盏盏扑哧笑了,文筠直了直脖子,盏盏把两手叉成X形,架在下颌上,上下摆动头,文筠遇赦似地跑开。盏盏看着这个真性的女孩很像上学那会的海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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