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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海棠(38)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盏盏说,阿歪吃什么主食?阿歪瞅着杯子吹气。盏盏偷偷用手指勾了一下海涵,盏盏先起身去洗手间,隔了一分钟,海涵也去洗手间。两人回来后又故意到一边磨蹭了一会。觉得伊源跟阿歪调解得差不多了。海涵和盏盏换个次序回座。海涵先,盏盏后。阿歪看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先排遣了他们一阵:两人默契到这种程度除了做夫妻做别的都太浪费成本。伊源也撑腰似地赞同。盏盏在桌下把大拇指和小拇指对点,然后拇指朝下,小指朝上,表示举白旗的意思做给阿歪看,阿歪看了装傻,说,赶紧点饭吧,有人刚消耗了内存,饿得跟我打手语。米饭吧,盏盏,加点酸菜。都没意见,这样配菜很合口。盏盏笑岔了气,说阿歪是心急别的项目没时间你侬我侬。

盏盏和阿歪坐伊源的车回去,盏盏想让海涵明白她的用心。别只和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最懂女人心的,还是女人。

海涵用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想看看妹妹。海澜的屋门反锁着,海澜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她正在照镜子,她看见头上的一根白头发,不是突然惊见。因为不是第一根了,都是从发根上开始白到发尾。她的心里已经相对的有了些放开。

她看到伊源不免会联想到母亲。一个有母亲的孩子和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是不能站在一起谈爱情的。她已经有了缺陷。她开始怀念熹光这样一个和她同样有缺陷的人。怀念他们站在一起谈爱情的经历。这应该是她的初恋。每个过程都那么平淡无奇,无法扣人心弦。可她还是深刻得缅怀这场爱情。爱的讯号,开始,经过,高潮,然后是无尽的省略号……她又想盏盏和海涵,也是两个有缺陷的人站在一起,也许他们从不觉得自己会矮人一等,因为他们都极力主张自力更生好好努力天天向上永不放弃。他们把力量拧在一起,他们都觉得天空很广阔,无论冬天,无论阴暗。他们喜欢枯树枝,认为那是努力后的隐退。他们也喜欢草长莺飞,认为大自然和爱情一样伟大。需要用心灌溉。可海澜认为一江春水可以流尽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她越来越自觉不自觉地疏远了她最亲最近的人。

她到虞山土包前跪拜,她对灵魂说,母亲,有些事我想不明白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有个男人让她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做不到睁着眼看那些血淋淋的事实让他们一页一页被风吹满灰尘被蜡封死。做不到不恨父亲不恨那个女人,做不到!

那个女人和自己,在这些条条框框里,是被钉在封面的目录上。没有归属,只有飘零的垂挂和依傍。

别咬我

七星海棠已长出一层新叶,虽然不受海澜的眷顾,可它丝毫看不出衰败的迹象。反而更加郁郁葱葱,生命旺盛。海澜把底层的落叶清出盆内,用铁丝钩松了一遍土,施了点花肥,把发黄的叶片掐下几片,还有几盆在顶端挑着一两朵零星的小花。该开花的都已经开过了,只有这几朵花儿违背着原则,海澜直起身子,用手拨了拨这不起眼的不败之花,居然很傲骨,花瓣围成一个笑脸,没有落下来。

文筠问海澜,她最高兴时最想干什么?海澜说你现在很快乐了?你想做什么?文筠说我想请你吃饭逛马路。海澜说你得感谢许盏盏的让贤。文筠说那是两码事。我只想现在见你。文筠的确是乐不可支。温之柬对她说,我们只做朋友,如果更加亲密就只能做兄妹。永远。文筠当时盯着温之柬的脸说,听到这些我很高兴。她是个很懂事非的人。她能够分清未来与目前的利害攸关。她更知晓在公差途中不是二人结伴同游,就可以把全身心的不满和欲望一古脑地倾泄出来。她让温之柬请她喝一杯奶茶,然后笑嘻嘻地叫他一声”哥哥”。她说哥哥我可能很快会离开这里呢。温之柬喔了一声。文筠说,认识你我很高兴,这是让我可以快乐回忆的事情。温之柬侧头看她的脸。她的脸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洋溢着孩子般天真的纯洁。温之柬说年轻总是有很多梦想。文筠说,是,我正是在追梦途中遇见了你。温之柬说,我是你的绊脚石吧?文筠喝光了奶茶的残底,用纸巾揩了一下鼻尖上的汗,这个时候她还出汗,可喜的是温之柬不会发现。永远。

文筠好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在变虚伪,虚伪地用这种没有变数说出后可以不负时间责任虚伪的词----永远。她觉得她的心不是很痛,她没什么损失,她可以很快地摆正自己。她说,哥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像在飞吧。

回公司时温之柬对文筠的一言一行明显显得谨慎了许多。虽然这项调查不甚理想,可温之柬把过失揽在了自己身上,竟搞跌了那些事非之徒的眼镜。文筠说,哥哥这么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然而文筠也没在公司公开他们的这种额外关系。她觉得形式主义还是让它随他一起滚蛋吧。

海澜笑文筠何时变得这么迁就迂腐。文筠说,影射照壁。我觉得你的作风就很爽。不粘乎。海澜说,我是你卓文筠的偶像吗?呵,我今天有了一大收获啊。文筠说,我们是惺惺相惜。海澜抿着嘴说,臭丫头,坏了我的高风亮节。我是不喜谈男女之事的。文筠说,怕什么,我在后面给你摇旗擂鼓呐喊呢。海澜看文筠憨厚的眼神,说,不是请我吃饭吗?吃什么?文筠两手一摊按在餐桌上说,喝红豆粥吧。喝完就去逛马路。海澜拍手说,正合吾意。

一碗红豆粥,八毛钱。各人喝各人的味。文筠说,今天喝得胃里酸酸的。老板是不是给我加醋了。海澜低语悄声说,我看他多看了你两眼,说不定流了点口水进来呢?真的?文筠嚷嚷起来,海澜鼓着腮帮唏嘘。其实是借苦作甜找乐子。每个人心里都明亮得很。她们心里憋着委屈,只想找茬子,发火打架耍一通拳脚。可也不知为什么,连着三天了,文筠骂也骂了,踢也踢了,居然人人肚量大得能装天,个个文明礼貌得教养得体,没有跟她计较的。她骂称肉的小师傅短了斤两,踢翻了人家一筐蔬菜扬长而去。到超市方便袋破了,她索性把东西倒在地上让人家又是笑脸又是哈腰。她依旧不依不饶。非想拽个爱顶嘴的出来和她闹上一出。偏就没有。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憋屈得慌。为什么没人接招呢?左思右想,想到了海澜。

海澜说,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种形象。早知道早毁了容钻地缝里去了。文筠说,好姐姐,你就拉妹妹出火炕吧。海澜说,你不是认了好哥哥吗,这儿又叫姐姐。姐姐不好,免得让人说狗尾续貂。文筠说,就是姐姐好,只有姐姐好,姐姐实在的是好。海澜说,我想撒腿就跑。文筠说,那我抱住你的腿不放。拖你下水。海澜说,只要你别咬我。文筠说,我疼你。呸,海澜啐她,跟了几天哥哥,脸皮都换了新的。比牛皮还厚道。煮都煮不烂。文筠说,要不我怎么喜欢和你逛马路呢。海澜说,省省吧,就你那八毛钱的孝敬,我还怕闹肚子呢。文筠搂着海澜的肩,在马路两边晃荡,像两个醉汉。把几个骑自行车的人挤到树上撞了胯。

海澜在一家服装店看好了一套冬装,让文筠穿上试试。文筠说,姐,这是你穿的衣服。海澜说,给你的,换换心情。文筠捧着衣服泪就哗哗啦。海澜说,别把自己看得那么轻贱,想哭也不要让人看见。文筠收住泪,出了店门,大珠小珠落银盘。海澜拥紧她,觉得自己霎时有了热量,可以替这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分担一些烦恼。

温之柬约过三次文筠,九点过后,文筠都一口直截了当地回绝。她也许相信了天意。也许相信了海澜的重己说。也许她只是凭感觉凭意志一步一步向前走。她希望自己每一步都走得不要太沉重。她不喜欢沉重。她从不喜欢电影院沉重的坐椅开始,到不喜欢温之柬和她面对面时带给她沉重的感觉和心理压力。她知道,转变一个人的心态,尤其是温之柬,只能是在碰了软钉之后才觉得自己可怜。可他并不是在回头,他只是在停顿,稍事休息整顿后,重新出发。她在温之柬在酒吧喝”梦想午夜”时打开了习题集,做完了三十道平时一看就头皮发麻的难解。揉揉眼睛,灯罩下一只飞蛾正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扑向光源。她摸了一下台灯,已经灼热,第几次,飞蛾会飞开?第几次,它会展尽光华,命丧黄泉?她用纸折了一个圆筒围上去,飞蛾在纸筒上立了一刻,扇扇翅膀,企图从裂口处钻进去,文筠用手把台灯关了,屋内很静,飞蛾像蒙了眼睛,在台灯上扑腾了几下。文筠看着来电显示的红色图标,口里背念着政治题,磕磕碰碰得断章取义竟一下子顺畅流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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