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星海棠(27)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抑或她的寿命很简短,提前体会了,才能在三生石边等他下一年。

他们淡淡地呼吸着淡淡的空气,淡淡地说些话,淡淡地散了。谁都想在心里留些宁静日后描补。

“海洋之心”盏盏回来后即取下来小心收好。她不想多费唇舌去跟别人解释。就像海澜说的,如你所愿的,使你心里高兴,他心里也快乐,哪怕伤了一屋子其它人,都是可歌可泣的。盏盏没打算去伤害一屋子的人。因为她不觉得她有什么是可歌可泣的。她取了三四支口红,试着给自己上点彩妆。这几支口红是和阿歪逛百货超市阿歪挑来给她涂的。当时已开了票,盏盏却非要退,她认为没必要买这么多。要买就买一支,更何况这一支都未必会派上用场,自己肯定会冷落了它。阿歪被她一闹脸上挂不住。神经也错乱了。她把盏盏扭到一边,尖着声问她怎么这么掉价?以前也没见她有这么个薄命的毛病。盏盏一个劲地强词夺理,我用不着干吗白花钱摆它看。还嫌压手呢?阿歪也不管不顾地交了钱,把这几支口红塞到盏盏包里,不停地数落她。以后再不要你这种促狭鬼陪我来。真丢人丢大方了你。盏盏也不吭声,继续让阿歪奚落,没见你晚上穿了睡衣白天继续穿着出来见人啊?盏盏低头笑了一声,她看见阿歪脚朝后走着。激情高昂地,腰肢富有节奏地摆动着。活像一个唱折子戏的,阿歪累了拣了个地方坐下,盏盏也要挨边坐。被阿歪横脚挡住。去你的清洁园去,别让我带坏了你。盏盏推了推阿歪,好姐姐。我知道就改。这口红我晚上用。中午用,凌晨用。把面子挣足了还你。呸,阿歪啐了一口,等你成了精我也成不了仙。盏盏笑道,等我成了精定偷一粒金丹来给你吃。阿歪笑歪了,盏盏素来那秉性,知她甚深,又何须为了几支口红恼她。划不来。况真翻了脸,盏盏不会怎样,又要她赔上笑脸低声下气少不了几个花销,岂不是给佛爷贴金贴到了屁股上。花钱花到暗里去。想到这把盏盏当成搬运工。一古脑的大袋小袋塞给她。自己顺风走路。盏盏苦叫不迭。只得费了力在后面紧跟不放。

口红涂上了,盏盏又擦了去,总觉不随自己的性,况平日在公司见别人用多了,自己也觉得生厌了,也看不出好看。而她用得又都极淡雅的。润泽色黑了,倒也让人不惜赞美几分。但今天却是想起珠宝店里人的话来,说空戴了珠宝若唇无色白糟蹋了这珍品。若论平常她不会往心里去,可现在不同了,她既有了珍品,就不能薄待了这嘴唇。殊不知将来它的用途也正是为了不薄待某个人的呢。

帘卷西风

盏盏想了许多,口红并纸巾浪费了多半,鼻尖也沁出许多汗,她正要去洗净,手机响了两声,发来一个短信,可赚得两情相悦执子之手乎?盏盏一面发笑一面知是阿歪作祟,也不回复,一径干自己的事。阿歪见她懒惰,遂又发一条:又在干你的处女行当呢?盏盏已沐浴准备睡了,只当她调戏自己当菜谱也不当真。硬让阿歪反复揣磨了半夜偏又错了睡时空白失眠了一回。

海澜也不多表态,日益冷淡了他们的事情。有些事她心里装下的她闭口不言,装置不下的她也不愿多问,连海涵也说她愈发“深沉”得无懈可击了。海澜便趁机戏谑他一番。自是求偶心切,不把我放头里去了。两个人吃个瓜子,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寓意非凡。海涵心问什么?海澜自己先笑了一会,扶着沙发背慢吞吞地说,男的说给你一个种,女的就还言说还你一粒籽。海涵被她这么不经言逗红了脸。没想到经不住这赤白话,过来就揪着妹妹的耳朵要打,海澜把脖子挺得老直,说,你打,反正应了话对了景就是你这副不成器的样。海涵本来也想玩笑一会,怕海澜真恼了他,往日的情分又削淡了三分。况且他本觉欠她甚多,她的心事他竟揣度不到一二。郁结又起,叹了口气。海澜冷笑一声,怎知你竟是一个懦弱虚亏之人。亏有人还指望你永垂不朽,福绵延长。一句话反挑起了两人的愁绪,你看我,我看你,海澜勾起两汪清泉,弄得海涵一时失了主张,埋头不语。先是父亲垒了城,说是浮华城,不过荒唐一世。把海澜垒在了城外头,接着又夹插进两个人来,相爱的,但且要去爱的,不清不楚混淆在中间。自己经历过了,回过头来细心想,也觉得除了荒廖的言论,也没有什么共度此生的牵肠挂肚。倒是极不看好的人却反而花儿雾儿越看越真切。时常扣不住有些风水溜过她的身边。她望着天花板,顺着吊顶的流线看着侧面屏风架上的一盏灯,看得她眼热了。海涵拉她起来,哽咽了一句却半个字没说清,海澜却没由地说,你知道妈在哪座庙里住着?这一问把海涵问怔了,丢下海澜到他的起居间,顷刻,海澜去看,见他倚窗而立,眼角的湿润犹在,海澜忽地高兴起来,她终于寻到他的死穴了。

至晚兄妹二人也无话。海涵在房内感到饥饿难耐,凭窗看见有人擎着香玉米棒走过,吃得嘴角噙着黄泛泛的粒子,再也耐不下去,出来喊海澜,海澜已做了一桌子的菜,凉拌荤炒,还有一个去火保胃的汤。海涵闻着黄瓜大蒜的清香早扑了过去,忧伤之情暂抛云霄。海澜只喝了点汤吃了点菜,她晚上一向只吃清淡的汤类的,很少吃那些难消化的主食。胃是少时疑闷不得解导致郁内腹结。海涵自是不知,只认为是她为了保体健脾的常规做法。别人装聋作哑不干己事倒也说得过去,唯独海涵不解,便为以后不可挽回的局势埋了□□引子。引子不须点燃,只是欠缺时日,放在日子里曝久了,碰个事由,自然会将支离破碎制造出来,各人的宿命也都有了天意的归属。

海澜想了想就落泪了。海涵也停下筷子,伏下了脸。海澜说吃完了我就收了。海涵忙再要一碗汤,海澜想不知他平时威风下属在家反倒还要看她的脸色。事事舒不开手脚,这一要把海澜呕笑了。真是哭笑不得的场面。海涵却偏偏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你和盏盏出去?海澜冷冷地说,难道你又生了千里眼了还是在我脚上装了跟踪器?再说我又不止认识许盏盏一个女人。而且盏盏今非昔比。未必喜欢我去打扰她。还是各自修炼一方清静省事。海涵说,怕你一个人闷久了跟人疏远了。海澜冷笑着说,我们家已有了前车之鉴,还怕我些什么?海涵不再说话,摞了盘子到水槽前洗涮。海澜不去帮忙,就着莹蓝的厨光问,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有闲?难道Y有了X真会移转性情?海涵也油腔滑调地答辩,机器还得上油擦抹得空呢,电脑都会罢工,难道我比这些玩意还低级?这么说你将来是个顾家的男人了?海澜俏皮他。这我得给盏盏报个喜,她从此可谓是怀抱喜马拉雅山----吃定了。海涵说你少胡闹。这怎么是胡闹,否则到时等到人出嫁时,竟搞个“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岂不是没趣。海涵从水笼头下洒出一捧水淋海澜,被海澜闪过正面,海澜回来还手,隔着吃饭的椅子,忘记地下刚洒下的水,滑了一跤,偏又撞翻了自己刚刚坐着起身的椅子,只听见实实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海涵吓了大跳,手也未来得及擦干,箭步上去抱起妹妹放在沙发上,责嗔她,又怪自己,海澜咕噜爬起来把手脚踢向老高,说没什么,又下来走走说有惊无险。海涵不敢大意,果然一会海澜就痛了,腿肿得像馒头,又凑巧磕在膝盖处,海涵拿过海澜常披在肩上的一块毛巾抱起妹妹就冲向了医院。

结果出来都挺吓人的,软骨骨折,韧带扯伤,海涵没敢跟海澜说得太重,也不敢说得太轻。太重了她会骂医生恨不得人人都得病,没病也唬得人号啕大哭才甘心。她平生最讨厌端架子的医生,连医德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个个胸前佩戴的都是专家的牌子。可见华佗的”师徒师孙”败坏门风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说轻了,她便不当回事,依旧疯疯癫癫跑东跑西,真落下了病根,最苦的人,还是她自己。那他当哥哥的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他把海澜背在肩膀上,慢慢地走出医院的通道找他的车。海澜笑着说,哥你这么背我把我的寿命给折了。海涵说,你好好听话,哥把自己的命给你。海澜忙用手堵住海涵的嘴,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悲也不迟。真折了,别眼睁睁地连个眼泪珠儿也挤不出来。那是我要的忘忧水,我在天堂是要恨你的。

上一篇:童心幼稚园 下一篇:良人把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