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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海棠(10)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当许悦子含泪摔手走后,这个小不点亦步亦趋地来到盏盏面前,拉着她的手,给她摸泪,尽管他还够不着。盏盏刚想呜咽,被这个小不点一弄,什么都云开见日月了。威威从小就没有爸爸。所以特别懂事,他和盏盏一样,是没有童年的私生子。盏盏和许悦子并无真正的血缘亲脉。但盏盏从记事开始,爸爸妈妈对自己很好,让她从不知道被遗弃的事情。威威出生后,盏盏和许悦子有了第一次大争吵,许悦子说你知道养一个孩子要多少钱吗?盏盏说。养不起为什么要生下来?许悦子冷哼一声,还是可怜你自己吧。你和他一样。盏盏一度苦恼不已,她只能顺天由人。到阴曹地府再去问父母亲吧。但她从小是堂堂正正和别人一样上学,小学,中学,大学,毕业工作。威威就不同,快两岁了才上了户口。姐姐未婚先孕。出力的人自然是许悦子交口称赞的背后的那座大山。

盏盏亲亲威威的小脸。拿毛巾擦了,牵着他的小手去买吃的。盏盏问他喜欢什么?他摇摇头。盏盏又问他平时吃些什么?他说了茄子青豆之类的。盏盏说,吃怪味豆吗?虾条,蛋卷,小姨拿给你看你喜欢哪样咱就买哪样。威威低着小嘴问,好吃吗?盏盏说,你妈妈一星期去学校看你几次?一次。威威老实地说。星期天回家吗?去妈妈店里。中午妈妈带我下馆子。盏盏觉得许悦子是在糟蹋这孩子。威威不该出生的。威威不能扔下不管,海澜不能不去管。况且是李海涵重托的事。也许改天睡大马路的人就是她许盏盏。她是真想把这件事去做好。哪怕真睡在玛卡的田间小路上。

盏盏怕在路上出其不意地碰见李海涵。怕她领着威威走着走着就碰上了李海涵那张不太爱笑的脸。她照常上班。威威去上学。放了学她下班去接。她真怕许悦子两天后踪影全无,她又希望威威永远别再见到她才好。她喜欢这个孩子,有些同病相怜的成份。但更重要的是,威威忽闪的眼睛活如一颗黑宝石嵌在她的心里。带出去,骄傲马上会让她发烧。

文筠,阿歪,红红都抢着抱威威。都争相在他面前讨乖。盏盏就跟文筠和阿歪商量,是否能帮她照顾威威,文筠一百个乐意,因为她还不懂照顾小孩的麻烦。她抢上去就把威威抱在腿上,霸占住了似的。阿歪故意取笑她,知道孩子怎么喂吗?文筠硬是不上当,你不是老师吗?盏盏就笑说,阿歪你也没什么经验啊,再说,你带我还真不放心。阿歪拍拍刚烫的发卷,怕我拐卖了他。盏盏说,怕你因材施教教坏了他。阿歪眼睛一转,凑到威威跟前,神秘兮兮地说,宝贝,阿姨带你去吃油爆河虾。就带你一个人。馋死他们。文筠和盏盏红红挤挤眼,要去都去啊,一个也不能少。凭什么呀?盏盏说,怕你就势诱拐未成年儿童。得了,我还着了你们的道了。红红和阿歪没打过交道,文筠拉了她一把,阿歪说,你们几个啃个虾尾巴吧。仨人就笑。总不能只啃个虾尾巴吧,还得啃个猪手吧。阿歪把威威从文筠怀里夺过来。文筠正累得手臂酸,但她嘴又硬,阿歪,你一定很会讨好你的客户吧。阿歪说,我可没你那么势利,我靠得是两脚的勤奋,我一个月跑断三双鞋。盏盏说,我可以作证啊。阿歪没撒谎。不过,她有点乐极忘形地说,有时使点小手段还是必要的。三陪吗?文筠酸劲又冒上来,这次太冲呛人鼻子。阿歪咚地将威威立地,像要打仗的斗鸡,盏盏忙上前站在中间,使了个眼色给文筠,文筠止不住,我说错什么了?陪吃陪喝陪跳,正当社交啊。她转到阿歪背后,对着这只剑拔弩张的斗鸡不示弱地说,阿歪,人心不正才会歪曲别人的好意的,我刚才只不过是随便了解一下你工作背后鲜为人知的苦衷,你这么大动肝火,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啊?阿歪将威威揽上怀,气冲冲地撂下她们,扭动着富有弹性的腰肢走了,盏盏点点文筠的鼻子,三个人偷偷地笑。一回头,阿歪真得不见,盏盏喊威威的名字,回头又见文筠和红红,无奈地笑,真是大意失荆州。文筠脑袋耷拉着,这个阿歪,存心。盏盏说,快找找。威威不能吃太多海鲜,吃多了拉肚子。三个人忙着急起来。当她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路灯柱在原地集合时,红红眼尖,阿歪和威威就坐在她们背面的餐厅喝甜汤呢。威威从椅子上滑下来,被阿歪又摁住了,坐好。威威就说,我要上厕所。阿歪嘴一歪,得了,去叫她们吧。威威蹭得像猴子。在开门盏盏门接住了威威,小姨,给。威威挪开小小的掌心,里面有两只剥好的河虾。一只咬了一小口。威威,盏盏叫不出声。文筠笑嘻嘻地劝盏盏,行了,别演情深深雨浓浓了。威威,我吃一只虾好不好?威威马上把手掌合上,藏到背后。文筠噘着嘴说,盏盏,你最会笼人心。盏盏温厚地说,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计?他们就凭血亲感应。

一碗粥

阿歪叫了一桌子菜,虾快吃完了,其它的菜则一动没动。文筠惨兮兮地叫,真吃虾尾巴啊?阿歪抹抹嘴,那你吃鸡头。真恶心。文筠不满地说。那再点一盘吧。盏盏心情很好地说。阿歪给侍者打了个手哨,色香味俱全的托盘上来了,哇,刚出锅的油爆河虾,文筠口水下来了,红红,吃虾得蘸醋吧?红红说不知道。阿歪报复似地盯着文筠不放,白兰地上来了,文筠又自作聪明地说,有扎啤吗?喝扎啤多爽啊。盏盏说,阿歪你干什么?阿歪先举杯,来,给你壮行。盏盏赧然地说,你也太隆重了。文筠长了心眼,敬可敬的阿歪一杯,敬可爱的盏盏一杯。然后和红红对碰。盏盏说,尽兴就好,谁也别喝醉了。那剩下怎么办?文筠已经桃红一片了。带回去呗。红红倒显得很海量。那还不如存这儿呢,文筠说。阿歪低下头问威威,小家伙,这汽水很好喝,要不要喝?盏盏拨开阿歪的酒杯,对威威说,这是酒,小孩子不能喝,喝了头会疼,会吐,而且会很笨,永远长不高。阿歪说,你盼着他孝敬你啊?威威,阿姨告诉你,喝了这可以长得跟树一样高。文筠酒气还没消地说,那叫拔苗助长。盏盏和红红乐不可支地笑得像老鼠。阿歪说,醉不死也闪风闪死你。文筠唱高调地说,怎么这会更清醒了,这甜汤是醒酒汤吧。她拉过威威说,威威,你看阿歪像不像杨贵妃?红红说,他这么小知道杨贵妃是谁啊?威威说像。引得盏盏赶紧把威威抢过来。文筠说,嗳,贵妃,唱出折子戏吧。一顿酒让几个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的女孩变得同仇敌忾,丑态百出。吐得稀哩哗啦。哭闹个稀哩哗啦。盏盏没怎么喝,她不能不想到威威,但她也借机发泄了内心的郁闷,干嚎地唏哩哗啦。阿歪不会白付帐。她们互相嘲笑又互相搀扶。谁都明白,以后无论谁有了麻烦,至少不再会袖手旁观。这是酒文化之所以长兴不衷地魅力,所以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很可以发扬光大,流芳百世的。

威威躺在盏盏背上睡了,她们三个还像耍龙舞狮似地摆虾尾。盏盏怕威威着凉了,一个人加紧赶路。否则,也真想就这么大醉一回,难得糊涂。阿歪一个劲地在后面怪叫,文筠死劲拽着她的衣摆,像拖滑车。最后三个人索性坐在台阶上,开始不分韵律不分节拍地颠倒歌词地唱。每唱完一句,其它两个都喝彩鼓掌;第二个接着唱下一句,虽然不知调跑到哪儿,词串到谁的玉米地里,整个出洋相。文筠将头倒控着搁在阿歪腿上,睡得朦胧地立出一个人影,她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红红咯咯地笑,阿歪口齿不清地说,你要招狼啊。是招娘,红红说,你看那人老得----她打了个酒嗝,跟马蹄子掌内纹路似的。其实隔这么远,中间有一条马路,她们是看汪清的,她们是在恨那个男人,而后是一起恨,谁让他一个人鹤立鸡群似的,再加上她们三个僧去抢一碗粥呢?况且这碗是红豆粥还是绿豆粥都不一定有她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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