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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葩记(93)

作者: 若浊 阅读记录

对于困难的事,真不用多想,想多了连时间都会变得难熬,而去做了,做的多了,时间反而轻快了,难事好像也不怎么难了。

还好,这个上午过的不算太慢,等最后几戳稻谷也倒下后,许家的两亩田里只剩下七、八个又短又小的影子,最后,连这些影子也消失了。胥梦在最后离开时,还不忘满意的回头看了看这块土地,原本连成片的稻谷突然缺了一块,就像被切掉的蛋糕落进了他的肚子里,甜滋滋的,他心中的成就感就如倒在地上的那一排排整齐的稻谷一样,被当空的火焰烤的要冒起了烟。

“这些谷子就丢这,不怕晒蔫了么?”

“秧不怕淹,谷不怕晒,晒了才不会发霉,还有些没熟透的谷子,暴晒还可以催熟。”

“没熟就收啊?不等过几天全熟透了再割多好。”

“八分熟十成收,十分熟二成丢,懂吗?”

“哦,这样啊,那要晒到什么时候?”

“就放一天,明天割完禾后,就收走打谷子。”

“这么急啊?”

“那是,你想想整个农忙也就一、二个星期,收完马上就要接着插秧放晚稻了,过了时间就没收成,你说要不要急。”

“哦,那收回到家里用今天早上那台打谷机打?”

“不,把打谷机拉过去打,打下来的秸秆放在田里还有用。”

“有什么用?”

“像烧的灰可以当肥料给田里施肥,还可以弄碎了喂猪,有的还可以做茅屋,做垫子什么的。”

“哦,呵,用处还真多。”

“那是啊,农村人就是靠着这块田活命,你们学过历史的,古代什么农民起义、造反,不都是为了抢块地,有口饭吃,只要有饭吃,有田种,老百姓谁不要命的去造反呢,是吧?”

“对,说的好!”

“不过现在这社会不一样了,饭人人都能吃的饱,就看谁赚钱多了,所以啊,还是要好好读书,种田可赚不到钱。”

“呵!”

“怎么样,我看你们今天干的还行,跟在学校读书哪样苦?”

“呵呵,说不来,只要干自己喜欢的哪样都不苦。”胥梦笑了笑道。

“哪有那么多自己喜欢的,干一样就要爱一样,现在不好好读书以后回家种田都种不好,种田都要知识!”

“说的天下就只剩读书才能出息一样,胡扯!”许斌轻蔑地自言自语道。

“就是,人家书上都说过,劳动才是最高贵的嘛,何必小瞧自己哟。”胥梦也笑道。

“许斌哪,我这就要说说你们了,你们现在的这群小孩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书不花心思念,你爸爸什么都跟你弄好,吃穿不用愁,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知道你爸对你有多大的期望吗?他坚持在工厂里那么多年,都不是为了你好,我晓得我说多了也没用,不过以后你可不要后悔,到时后悔也来不及。”许四叔一下变了脸,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胥梦皱了皱眉,心中揣着:“这许斌的小叔怎么回事,说话一套一套的,跟许斌他爸一个样,果然是亲兄弟,呵,这山野农村的还冒出了这么个有识青年!”

许斌也红着脸没有跟他叔再争辩,大家也不想说什么,只跟着稀疏的大部队往村去了。

第八章 盛花 16

回到老屋,胥梦和许斌第一件事就是到井边做了简单冲洗,然后回到房间扒了一身行头。他们摸着一样扔一样,直把全身拔的只剩下条短裤才肯收手。

“看你的手,怎么这么红!”许斌指着胥梦手臂,显得很惊悚,胥梦低头一看,也惊声道:“我靠,真的,晒成这样了,还好戴了草帽衣服,不然完蛋了!”他又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全身,到处都蒸的通红通红的,特别是手、脚、脖这些容易暴露在外的皮肤,用手碰上去还有点疼,再看许斌也跟自己一样,整个人就只比烧红了的碳好上一些。镜子中的脸就更夸张,被汗和油所包裹着,扭曲的都变了形,不禁让人担心是否要融化掉了。

两人不敢逗留,拿了毛巾和衣物赶到井旁彻底洗刷了一番,然后把身上那湿干了多道的衣服给洗晾了。等到吃午饭时,他们的肚子早已经饿的闹了不知多少次饥荒,虽然他们年轻力盛,有时候力气多的没地方撒,想以前是经常的角斗、摔跤的折腾一天也不累,可劳和逸是两码事,今天干的这活,算是整个农活中劳动强度很大的一项,他们根本没做过,加上温度高,水分流失快,还熬了夜,就任是谁也一下适应不来。这肚子是最能反映的,所以这上了桌,他们眼中可就见不着旁人了,只盯着桌上的碗盘,像两条饿狼一样红了眼,连塞了三、四大碗饭还不肯罢休。许家长辈们只是笑着看摆了,因为干活偷没偷懒一看这个情景就全明白了。

饭桌上,许四叔还跟他们提到了老鸽,因为他们对这老鸽也开始有了些兴趣,便配合着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弄得这一餐饭除了吃饭就在说着老鸽。

原来别看这老鸽看上去显老,其实也就比许四叔大了不到三、两岁,与许四叔可以说是从小玩大的发小,所以两人知根知底,说话也随便。更让人惊讶的是,这老鸽也是读过高中的,考大学落榜后便去当了兵,转业后,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回到了老家务农。又说他刚回来的时候,好吃懒做,除了吃饭睡觉,就只剩下耍钱一样。老鸽的家里以前是开杂货店的,经济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他在家里又是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自小都惯着,所以长大后,脾气一直很拗。有一次,他把老父半年进货的钱偷偷拿去赌的一毛不剩,老父知道后,激动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兄弟姊妹几人急把老父送到县医院,虽然人是救过来了,但因为脑中风,老父从此半身不遂。自从这事发生后,老鸽戒了赌,主动搬到父亲居所,与老母亲一起照顾老父。就这样,不到三年的时间,他便老了许多,本名也更加无人再叫了。

吃完饭,两人进了房倒头就躺在了床上。因昨夜折腾了一夜,上午劳作量又大,加之刚冲完凉不久,身上清爽,并且白天没蚊子,也不用拉起蚊帐,那和风一吹,没半响工夫两人便呼呼酣睡过去,等他们睡醒时,太阳都快要下了山,他们见状立刻爬了起来,跑出了屋。

“小叔!小叔!”

“诶,干嘛,起来了啊!”许四叔就蹲在院子里,一听喊,立马进来了。

“是啊,睡到了现在。”许斌饶头歉意道。

“我们连下午的活都没干?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们啊?”胥梦急的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今天温度太高,我们都没出工,明天早上继续,你们可睡的真香啊,呼噜都传到院子外来了。”

“那肯定是许斌打的吧,我睡觉不打呼。”听许四叔这么一说,胥梦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都一样。”

“呵,可能睡的太死了,对了,许叔,去不去游泳?”

“走啊,我就是在等你们起来,去洗把脸走了。”

“好嘞!”

……

农村的生活是非常有规律的,白天出外干农活,日薄西山时收工,晚上在家东拉西扯的打发时间。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太多选择的缘故,在农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不打手电筒寸步难行,没有特殊情况人们更愿意呆在家里休息为第二天的劳作储藏体力。

夜已深,许家老少照常搬了竹床聚在院中乘凉,虽然胥梦和许斌几次动议想去周边转转,都被许四叔给否掉了。既然身子没了去处,那只好靠一张嘴来不着边际了,几天相处下来胥梦和许斌一家人也熟了,话明显多了,甚至比许斌还多,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斌是客,胥梦是主呢。当然,他的奇怪问题也更多了,几人海侃神聊的把稀奇古怪的事捣腾了个遍,一点也不像是忙活了一天的人。也许是有新鲜血液的加入,许四叔也是异常的有劲,比头晚健谈的多,等许斌的爷爷、奶奶都睡去了,他还在跟胥梦和许斌精神抖擞的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