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过荒唐一场(18)
厉寒钧心脏如被钝物重击，头上的纱布被冷水打湿，大脑昏昏沉沉。
“可是怎么办？厉太太，就算是死我也想跟你在一起跟小宝在一起。”他这辈子都不会跟她离婚，他宁愿这样纠缠到老。
许微凉冷冷地瞪着他，突然生出一股冲动，狠狠地推了他一掌。
浴室的地面上漂浮着一层沐浴露的泡泡。
厉寒钧原本就已成强弩之末，这么一推，他的脚下不经意间打了滑，一个趔趄往后摔倒，许微凉听到了砰的一声，但她没在意，快速穿好自己的衣服出了浴室。
厉寒钧后脑撞到墙壁，伤口瞬间崩开。
鲜血顺着脸线往下滴
意识逐渐迷离。
在往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经常做同一个梦，他梦到少女时期的许微凉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站在校园门口的梧桐树下，裙摆因风而起，唇角的笑容明媚又张扬
第36章
厉寒钧重症昏迷，一度生命垂危。
许微凉却默默地收拾了东西，悄无声息离开了这座悲伤的城市，有关厉寒钧的死活，她连一个字都没有听，容城送她上飞机的时候，问过她，如果厉先生死了怎么办？
许微凉想了一会，说：“我会努力比他活得长一点，这样下辈子就不用再遇到他了。”
厉寒钧在医院里昏迷了一整个月。
重病初醒，他的思维有些混沌。
特助告诉她，厉太太失踪了，特助以为厉寒钧会勃然大怒，可厉寒钧只是很平静的嗯了一声，他扭头望向窗外，夜色中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芭蕉叶，再从芭蕉叶上滑落滴在地上。
滴答滴答。
他听着这雨声，又重新睡了过去。
时间洪荒，总是在不经意间掩盖一切。
转眼之间，四个春秋过去了。
厉寒钧当年以为自己碰了许微凉以后会得上艾滋病，谁知他去复查却什么事都没有，特助报告给他，原来当时叶瑾抽血的那名艾滋病人其实并没有艾滋病，而是想要以此诈骗钱财。
冥冥之中，像是上天注定的。
这天，他收到国外的陆教授的消息，说有一种新疗法可以刺激死亡的脑细胞再生，但是这种疗法危险性很大，一旦失败，病人将会彻底死亡。
这天，他刚从医院出来，西装革履配着崭新的领带锃亮的皮鞋，忽然发现身后一直有个小不点一路跟着他，双眼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看出一多花来。
那小女孩眨巴眨巴眼，恍若夜空中最闪烁的星。
这些年，他脾气好了不少，甚至主动弯腰去问她：“小朋友，你跟了我很久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小尾巴，妈妈说，我的眼睛会说话。”小尾巴很认真地盯着他看，突然又扁扁嘴：“为什么，又有点不一样？”
厉寒钧低低的笑：“什么不一样？”
“你又黄又瘦，他又白又壮。”小尾巴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或许，我又认错人了，哎，想想也对，妈妈说他升天了，天上还有好多小妖精陪着呢，帅叔叔拜拜，我要走了，外面坏人很多的，妈妈很可怜，我不能被坏人拐走的，那样就没有人能陪着她了”
说完，小尾巴咧嘴笑了笑，跟想开了似的，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了。
厉寒钧胸腔一震，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良久，看上去甚至有了一分佝偻，直到助理来扶他，他才扭了扭脖子：“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小女孩，跟我有点像？”
“啊？”助理睁大眼，合不拢嘴。
小尾巴最近有点烦。
她经常看到帅叔叔，上学的路上能看到，下学的路上也能，甚至有时候，就连在幼稚园都能看到，仅仅是看到就算了，帅叔叔偏偏给她送各种各样的礼物玩具，还偷偷带她去吃肯德基，妈妈最不喜欢她吃垃圾食品了。
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坏心眼？
帅叔叔就是一脸宠溺地盯着她，摇头。
小尾巴撇嘴，心想帅叔叔长得那么帅，应该不是坏人吧？可她不能白吃白喝别人的东西，但她这么小回报不了他什么，这该如何是好呢？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放学时间，小尾巴又遇到了帅叔叔，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静静地看着她撒丫子从课堂里欢快的跑出来。
厉寒钧阔步走过去，声音很轻：“在下雨，跑慢一点，淋湿了你妈妈会心疼的。”
“唔，帅叔叔，你今天又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小尾巴扭捏地甩了甩头发，虽不好意思，可她觉得自己毕竟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所以偶尔占帅叔叔一次便宜也没什么啦。
第37章
厉寒钧从包里拿出一套限量版的玩偶递给她。
“你不是说有个同学欺负你没有电视上那种风火轮轨道小火车么？看看这一款还喜欢么？”
那套小火车精致漂亮，小尾巴兴奋地鼓掌，在原地蹦了蹦：“好看好看，帅叔叔，我问你哦，你是不是很有钱？”
能给她买这么霸气的小火车。
“比你想的有钱那么一点。”
“唔那你结婚了么？”小尾巴扑闪着纤长的睫毛：“如果没有结婚，你需要一个女朋友么？我可以给你介绍哦。”
厉寒钧盯着古灵精怪的小尾巴，有片刻的哑然。
他将大半个伞撑在她头顶，雨滴顺着雨伞滑落。
小尾巴又跟着拽着他一根手指头，撒娇似的来回晃动：“我妈妈长得很漂亮的，也超级能干，帅叔叔，你跟她在一起一定不会吃亏的，等我长大了也会孝顺你，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我妈妈真的很可怜，她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翘翘了，如今她还”
想到妈妈每晚被后腰折磨得睡不着觉，第二天却骗她说是起夜，心里就酸酸涩涩的。
要是有个人能照顾妈妈就好了
小尾巴在心底如是想着。
厉寒钧撑伞的动作微微一僵。
助理向他报告过，许微凉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但从小尾巴嘴里说出去，却更惹人怜惜，他揉着她的发顶，乌黑的头发柔顺光滑，她头顶有两个漩，像她。
“你也经常向其他男人推销你妈妈么？”
“才不是呢！”小尾巴撇撇小嘴：“你是第一个我看上的男人，其他的男人要么好丑，要么一肚子坏水”
厉寒钧突然蹲下来，紧紧地将小尾巴拥紧在怀里，薄唇轻吻着她的发梢，一向骄傲的男人眼眶里竟然染上濡湿：“小尾巴，如果我说我其实就是你的爸爸”
“帅叔叔，虽然你很帅，但你不能骗人哦，老师说骗人会长鼻子的，我爸爸早就飞上天了。”小尾巴莫名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贪恋着不想推开。
厉寒钧在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调里，心脏一寸寸柔软下来，溃不成军。
“她是这么告诉你的么？”
厉寒钧这么说着，嘴里却尝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这几年，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将嘴边的血咽下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一道娇俏的身影走了过来，准确来说，是一个女人坐在轮椅上，缓缓冲这边而来。
女人撑着一把橙色的伞，长发披肩，眉眼如画，岁月不曾在她镌刻什么痕迹，一如四年前那般，恬静美好。
第38章
许微凉过来的时候，小尾巴一个人撑着黑色的大伞，站在雨里。
乌黑的大眼睛注视着另一个方向
许微凉狐疑：“这把伞是谁的？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么？”
“妈妈，刚刚有个怪叔叔说他是我爸爸，可我爸爸不是跟小妖精们一起飞走了么？”
许微凉瞬间被简单的询问击中，犹如一颗石子投进心湖，荡漾出道道涟漪，她下意识顺着小尾巴刚刚看着的方向望过去，那里人影攒动，全都是家长来接放学的孩子。
人群里，她似乎看到一个背影，很像记忆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