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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川向晚(164)

不远处传来唐元初的哀嚎。

“我去,老大,你这样不对啊!咱哥几个累死累活的,你咋不给我们发点吃的,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有没有?”

“滚蛋!”白慕川瞪他。

“啊!那饼干是我的?”唐元初嘴里啧啧有声,“果然重什么轻什么……”

“轻你个头!你要是女同志,我第一个给你。”

“得了吧!不要解释了,就像梅心不是女同志似的。老大,兄弟们秒懂……”

秒懂什么?一群大老爷们看看唐元初,再看看白慕川和向晚,似懂非懂,似笑非笑。

“秀得一手好恩爱。喂得一把好狗粮。虐得一堆好狗……”唐元初呵呵呵地笑。

“喂喂喂,谁狗呢?”大家不服,集体怼他。

“都干活!”白慕川望一眼塘面,视线又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激励似的朗声道:“兄弟们加把劲儿。等干完手头的活儿,晚上我请客,谭鱼头!”

“……”

众人默默的。

目光怪异,眼神纠结。

只有筐子里的鱼好像听懂了,可劲儿地挣扎。

“老大!”鱼塘中心,谢辉溅了淤泥的脸笑得灿若春花,“找到了,我找到了……”

那是一块看不清颜色的骨骼,裹满了淤泥,在阳光下滴着泥水……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对警察来说,却像寻着了宝。

大家兴奋起来,几个人集中到那个位置,陆陆续续地又有了发现……

没有分解掉的牙齿、指节等等……

程正这个法医物证学的高才不是浪得虚名的,没有借助任何仪器,在现场就分辨出了狗骨、人骨,以及骨骼与身体位置的对应…

一件件物证被装入物件袋。

孔光明愣愣看着,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警戒线外,村民们的神经也被发现挑逗了,三三两两,指指点点。

向晚目光染上一层雾,内心虔诚祈祷,不要再有人死亡了……

~

这一趟,收获颇丰。

打了几十斤没人吃的鱼,还有一堆人和狗的遗骸和遗物。

不过,向晚期待的那一只谢绾绾的娃娃,并没有找到。

回到队上,中午饭点已经过了。

大家伙收拾收拾,在刑侦队的一个饭馆就近用餐。而提前去点餐的唐元初恶作剧地点了一道红烧鱼。

结果,两桌民警十几个人,只有程正一个人淡定地吃了半条。

这就很厉害了!

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却面无表情,吃完就走。

向晚看着他淡然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忍不住想笑。

这个程正比她还要注孤生啊……

哪个妹子跟他生活在一起,不得天天上演恐怖片的节奏么?

“回神了!”一只有力的大手在眼前一晃。向晚偏头,看到白慕川疑似不爽的脸。

“怎么了?”她问。

“看他能管饱?”白慕川指指她碗里的饭,“吃完!”

“吃不下了!”

吃了两块饼干,垫了一下肚子,加上向晚初入这行,还有点不适应工作与饮食的协助统一,并没有什么胃口。

白慕川冷脸,“下午还有工作。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

向晚一怔:“什么工作?”

白慕川:“再审孔光明。”

“哦……”

“哦不行。吃才行。”

向晚撇嘴,莫名觉得他的样子……像个封建大家长。

她不吭声,慢悠悠地扒饭,想着案子,吃得味同嚼蜡。

……

案件有了突破,王局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刨了半天鱼塘的同志们。

白慕川简单向他汇报了一下案件的进展,然后带向晚去了审讯室。

到了这个地步,孔光明心态已经崩了,基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庆平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其实早就知道了。”孔光明还坐在那张木椅上,手上戴着铐子,脑袋微微耷拉着,最先告诉警察的,是他最在意的事情。

大概突破了心理承受的极限,他说起往事,没了之前的激动。

“那个女人不安分,说是去饭馆打工,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是哪家馆子。每次回家都擦脂抹粉的,哪像干饭馆的人?村里人背后都戳我脊梁,说她是个卖的。”

“怀孔庆平的时候,她在家里安分了一阵子。我就想,甭管是不是我的儿了,能安生过日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家那种条件,也讨不着什么好女人。她好赖从来没嫌弃过我家穷……”

“这人啦,也是怪!我心里是这么寻思的,可就像打了个结,怎么都过不去那坎儿。她生孩子那阵儿,我俩天天吵架,她脾气也不好,把我妈气得差点跳鱼塘……”

“好不容易孩子满月了,她就闹着要走,说跟我过不下去了……”

“我俩没打结婚证的,她要把孩子抱走了,我上哪儿找人去?我当然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多吃了几口酒,吵起来,就揍了她……没想到,她一个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大半夜的,我哪会想到她真会寻死?等我第二天酒醒,她都没气儿了,满嘴都是白泡泡……”

“我吓坏了,赶紧叫我妈进屋……我妈说,不能叫人家知道屋里人死了,要不然我是要吃枪子的……我妈让我不要张扬,就对村里人说,这婆娘养不熟,跟野男人跑了……”

“那天家里头全乱了,孩子没奶吃,哇哇哭,我六神无主,不知道咋干……后来,我妈把打猪草的刀拿出来,把她给宰了,煮锅里,说慢慢喂狗……骨头就丢在塘里……”

“那狗吃了肉……没两天,居然也死了。我们就把狗和她一股脑塞在饲料袋,全沉了塘……”

“孔庆平……我一直讨厌得很。看到他,我就想到他妈,那可遭心了。我原想着送人算了,我妈说,孩子小,也不懂事,养大了,也是自家的亲儿子……反正我也不插手,她爱养,就养着吧……”

“就那么地了,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孔庆平不学好,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要不是他奶奶护着,我早把他揍死了……”

说到这里,孔光明突然又抬起头。

“我没杀他。没有。是他要跟我拼命,自己死的。”

向晚眉心不由蹙紧,自己毫无察觉,“那天晚上,你们怎么争执起来的?”

“他知道了。”孔光明瞳孔突然放大,似乎也有些不可思议,“那小子,他居然知道了。怎么可能?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知道了什么?”向晚安抚他:“你慢慢说,不急。”

孔光明咽一口唾沫,哆嗦般抖了抖肩膀,“那天下午,他突然摸回了家,拎了些下酒菜,让我去村里打些酒,说有事要跟我谈……我看他脸色不好,问他发生啥事了。他说他捅了人,不知道人死了没有……”

“我发现了这小子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儿,就留了个心眼。”

“果然,他吃了几口酒,就开始追问我当年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把他妈给杀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要为他妈报仇,还说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说到这里,孔光明满是褶皱的脸犹如缺水的老树皮,皱成了一团,神情焦灼起来,“不该啊!这个事情,不该有人知道……我妈都死那么多年了,那会孔庆平才点点大,怎么可能知道?”

“他一遍遍问我,还拽我衣领,要打我。我当然不肯承认,借口找他妈妈寄过来的信,趁他不注意拿椅子砸了他后脑勺,他懵了一下,跟我干起来……”

孔光明目光微微一暗。

“我一直以为这小子诨,是个没良心的,心里觉得要完蛋……可动手的时候,他还是对我留了些情面……”

“而你,没有对他留情面。”白慕川突然接过话来,面无表情的脸,如同冰霜,“他把你当老子,你没拿他当儿子。你打倒了他,捆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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