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美丽而冷静，光芒锐利如刀锋一般。我鸡皮疙瘩一身。和他相比，我显得如此懦弱幼稚，甚至看起来在儿戏。他不同，他更沉着，更机智，冷静如冰，天生一个特务。我甚至觉得非常害怕不安，我多想握住李宁玉的手，至少她还有温度。
他看穿了我一般道：“怕吗？”
我丝毫不想掩饰的点了点头道：“不怕自然是假的。”
第 25 章
他却淡淡笑一笑道：“很好。知道害怕是非常好的事情。知道怕才会更谨慎。我相信你一定会非常出色的完成任务。”跟着顿了顿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们对望着，内心似乎都压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我可以感觉到他对任务成功的那种强烈的渴望。他英俊的外表下，血液正在沸腾暗涌。我无法得知他是否也有一个和我一样的理由在支撑自己。
我为哥哥，为自由而战。他是否也是一样的。
我看着她，他不开口。他是男人不需要向我表露过往与脆弱。他的沉默更现实出他怀揣的强大力量。我看着他，脑子里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桓纠缠我太久的问题道：“你对玉姐，是真是假？”
他听在耳里，看着我，好一会儿道：“不要感情用事。”
那一瞬，我的内心复杂极了，我期待他给我否定的答案，但是当他给 了我答案的时候，我如坠冰窖，又一种苍凉撕扯着我的神经。
他捕捉到我的神色看着我道：“你还年轻，不明白斗争的残酷。多少人流血牺牲，我们的民族正在蒙受前所未有的灾难。大灾大难面前，我需要把全部交给信仰。信仰之下，再无其他。”
他的话说了出口，我的喉头动了一动。我睁着眼睛看着他，想喊喊不出来。理智告诉我，他做了最最正确最最无误的选择。我甚至应该跟他学习。我不想接受现实，但是这就是现实。我感觉心脏被人用力的揉捏，然后再松开让人说不出的难受窒息。外面的天色昏暗，好似我脑中的颜色。混混沌沌，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伸手去拿烟抽，打火点烟，吸了一口，扶着头勉强镇定了情绪。
他看着我道：“因为敌人残酷，所以我们必须更加坚强来忍受这种残酷。你懂不懂？对宁玉也许不公平，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即使是欺骗，我们也必须拿到母本完成任务。”
我舔了舔已经干燥的嘴唇看着他道：“如果没有战争，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吗？”想了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傻气，低着头自嘲一般笑了道：“不好意思，我是说如果……”他看着我懂我的意思答的很认真道：“我会娶她。”
四个字。我得到了答案。眼泪到底是流了出来。我伸手擦了，他也没问为什么，我们相对而坐，我开口道：“谢谢。我替玉姐谢谢你。”
他英俊的面容沉静极了，点点头再不开口。
良久，我才想起今天见面的目的。我看着他，终于问了出口道：“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主意可以拿到母本？”
他望着我，顿了顿开口道：“有一个。”
我道：“母本在军机处她办公室的抽屉里。虽然放的不是保险箱，但是越容易的地方越困难。眼线太多。而且玉姐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她小心谨慎别人机会不多。”
刘林宗点点头道：“不错。越平常的地方越危险。单靠你或者单靠我，很难取得成功。我们碰在一起可以说是老天帮了组织一把。”他才道：“军机处的岗位会在下午两点左右换班。王田香的眼线就在其中，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机会。我会拖住前去换班的几个同僚。让换班有一个时间差，也就是推迟那么十几分钟。在这十几分钟里，你可以把母本拿出来。”
我看着他摇摇头道：“不可能，时间太短，而且那个时候是玉姐上班的时间。我们没有办法让玉姐离开办公室。”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冷静的道：“有的。”
我心念一动看着他道：“是什么？”
他看着我吐出了两个字道：“胃病。”
两个字一出来，我的心脏收缩了一下。我看着他神情惊恐道：“不行！”
他看着我道：“时间紧急，别无他法。”
我使劲的摇头捂着嘴巴道：“我不能伤害她……”
刘林宗伸手按住我的肩膀道：“晓梦，冷静下来。”
我皱紧眉头闭上眼睛我真的不想听。他按着我的肩膀的手非常用力，我咬着嘴唇直想掉眼泪，我感觉要我去伤害李宁玉，简直比伤害我自己还要让我觉得痛苦。
他看着我，等我逐渐的冷静下来后才道：“这很难。所以你要去。我已经联系了组织，我们必须成功。组织已经下达命令，为了任务，在所不惜。”
我抱住头感觉狂风阵阵吹过我的身体，把我的灵魂吹上了高空，然后摔成一地玻璃渣。我想到了李宁玉的脸，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对我说晓梦，不要怕。她对我是真的……
纠缠之中，我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现实面前，不容我一味感情用事。我们是特务，必须不相信眼泪。我懂，我都懂，我比谁都懂。但是伤害李宁玉……我真的不想想。
我很痛苦，刘林宗拿出了一个黄褐色的小瓶子，看着我道：“这是一种特殊的药剂。可以诱发她的胃病。这两天，我已经用很少的剂量在做实验。宁玉的胃病确实会变得严重。她很坚强，在坚持。只是如果明天，我加大一些剂量。一定时间内，她就会诱发胃出血……”
我捂着耳朵简直不敢再听。他去看着我冷静异常的说道：“那个时候你必须在她的办公室。她难受的时候，你就呼喊。其余的人进去了，场面越混乱越好。最后大家会送她去进行救治。抓住这个空挡。你会得到母本，你跟随其他人送她去医院救治。我们的人会在医院等待她会跟你说话你把母本交给她。十分钟，医生会把母本再交给你。这个时候正式眼线离开的空挡，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李宁玉的病情吸引。你再借口返回去，把母本放回原来的地方。”
他一字一句跟我讲述一个非常精密完善的计划。我看着他终于是起身开了口道：“可是我们不是魔鬼！万一她病情恶化，她会死的！”
刘林宗看着我，又一次用标志性的口吻道：“她不会。”
我一脸愕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我明白，我没有退路了……
第 26 章
我从噩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非常明亮的照进来我才明白那只是个梦。有人说做梦是为了让人感到庆幸，好梦的时候就觉得做了一个好梦真不错，噩梦的时候一觉醒来就会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个梦。
然而，我要面对的，绝对不是一个梦。
我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我恨自己这么无力，我恨自己带了太多的面具。我在洗漱的时候在家中的洗漱间大肆的宣泄，我甚至砸了一大块玻璃镜子。因为照镜子的时候，我觉得里面的人根本不是我，她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信仰之下，刘林宗说，再无其他。我不信也得信。何况，我明白，事已至此谁也没有退路。是战争与苦难逼我们都走上了一条独木桥，回头路，你休想。
戎装里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再也不是我。我在那里，谁又知道呢？
我踩着高跟进入译电科的时候，其他人早已忙碌了起来，房间里永远回荡的滴答声充斥着我的耳朵。端坐在那里我一语不发，似乎心情非常恶劣。
关于我的反复无常 ，大家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我只要不胆大妄为到去找日本人吵架，其他人是不会阻止我的无理取闹。
没人愿意惹麻烦接近我，也没人来问我一句你怎么了。我就那么做在那里发我的呆。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说科长叫我。我的心颤了一下，想一想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