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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35)

“错了错了,你应该说,我比他还胜出几分。”楚瑜摇头晃脑,面上颇有得色。她甚至打开柜上一把折扇,偏偏挥动起来,颇有些轻佻风致。

不敢惊动府上,几人径去户外雇了一辆马车,打听清楚李思娘的住处——这老娘子的大名想必无人不晓,赶路的车夫半点迟疑也没有。

李家位处一处僻静小巷,黑黝黝的巷道里透出幽幽的烛火里,像极了志怪小说中狐精的洞府,愈是神秘,愈显勾人。

楚瑜下了车,命盼春上前叩门,一个穿浅红袄的小姑娘出来接应,上上下下少说打量了她们十眼,却一句话也不说,依旧折返回去——原来这种地方也有一套自定的规矩,楚瑜衣着不俗,容貌又生得这般俊俏,绝非寻常的富家公子所能比拟,想必是笔大生意。

她自然得去请主事人出来。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楚瑜就见到了鼎鼎大名的李思娘,倘若传言不假,她少说也该有四五十,如今看起来顶多却只有三十五六,正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就连她的衣着也和小姑娘一般鲜嫩,幸好是在夜里看来,若是白日,想必会有几分滑稽。

李思娘也正打量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妙人儿,她在这行当干了数十年,一双眼睛早就磨炼得和琉璃珠子一般,岂会瞧不出楚瑜乃男扮女装。

再说了,没听说哪位公子逛窑子还带着自家丫头的,就连雏儿也不会犯这种忌讳。

李思娘也不戳穿她,只将窄窄凤眼里堆积起妩媚笑意,“这么晚了,公子还来找乐子么?”

楚瑜懒得与她兜圈子,干脆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今儿可是知府大人包的场,李思娘没敢接见外客,这人却口口声声说她来找人,是赵知府蓄养的姬妾,还是哪个不懂事的外室?

李思娘略一思索,笑盈盈的道:“公子你想必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况且,我李思娘也从不接待外客。”

楚瑜努一努嘴,盼春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老鸨手中,楚瑜高傲的扬起下巴,“你不妨对我说实话,有没有一位姓朱的来过?”

财帛动人心,李思娘握着那银子,心思便活泛起来,原来是卫尉大人的相好上门来了,这个倒与她不相干,不过今夜乃赵知府苦心布置的宴会,万万不能让外人给搅和了。

李思娘想了想,因笑道:“有是有,不过已经走了,公子您不若往别处寻去,想必还未走远。”

说着,悄悄将那锭银子藏进袖里,欲阖上门。

殊不知楚瑜也非好糊弄的,见李思娘眼神闪烁,便知这老鸨撒惯了慌。她也不欲废话,趁着角门还未合拢,一个眼色使过去,盼春望秋赶紧一拥而上,将门缝堵住。

李思娘吃了一惊,“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楚瑜闲闲打开手中折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妈妈,还请您为在下引路。”

这一声“妈妈”听得李思娘好不恼火,她向来不肯服老,素日来往的谁不称她一句“李大姑娘”,偏偏面前这个好没眼色。不过瞧见楚瑜一伙这般凶悍,她心里那股气焰也自萎下去,俗谚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她一个倚门卖笑的暗门子,纵然有些势力,又怎能和这伙强人硬碰硬呢?

李思娘只能暗叹一声小本生意不好做,到底还是认命地引了楚瑜进去。

这屋子从外看十分窄小,里头却别有洞天,连着数排楼阁,俱是雕梁画栋,装饰十分精美。中央还有一个方圆丈许的小池子,池中种着数茎莲花,纵然花凋叶落,只余残梗,但闻微风自湖面冉冉吹过,也别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意境。

楚瑜的嘴角不禁微微张大。

李思娘看着颇为自傲,“不是我自吹自擂,要论风景秀美,引人入胜,就连城中最好的醉红楼、倚翠阁都比不过我这小地方呢!”

楚瑜沉下脸,“少废话,快领我去见姓朱的!再迟一步,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吓唬谁呀,李思娘暗暗嘀咕,卫尉大人那般清俊人物,不知从哪里讨了这个魔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女人的嫉妒心发作起来,许是比吃人的老虎还可怕。李思娘不敢与其争执,紧紧地闭上嘴,加快步子。

她带着楚瑜七拐八拐,绕了几个弯子也没看到朱墨居处,楚瑜不禁起了疑,“你别是哄我吧?”

“怎敢呢?”李思娘忙陪着笑,“实在是屋子忒多,夜里又黑灯瞎火的,着实辨不清楚。”

等到第四次绕回湖边,楚瑜再没了耐心,停下脚步,冷冷的望着对面浓妆艳抹的妇人,“妈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帮我?”

这回李思娘纵使有十分口齿也编不出妥善的谎言,正要挤出笑脸敷衍过来,忽觉双臂一酸,楚瑜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背后,将她两只胳膊举起,用力向后弯折过去。

李思娘不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原来楚瑜的哥哥擅武,她自幼跟着哥哥楚蒙也学了一招半式,纵不十分精通,用来制服李思娘这等溜滑妇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她向腕上加了三分力气,“妈妈还不肯说实话吗?”

李思娘汗水涟涟,只恨自己不能化作鳝段,好从这母老虎的钳制中逃离出去。她吃痛求饶,“公子饶命,我这就带您去见朱大人便是。”

楚瑜方肯松开她。

李思娘揉了揉酸痛的肘臂,觑了觑楚瑜的面容,悄悄朝适才应门的红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速去通风报信。

不料盼春的眼睛生得贼尖,小丫头群裾微动,便立刻被她给拦住了。

母大虫的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李思娘无法,只得朝楚瑜行了个屈膝礼,领她往院子西角的一间宽绰厢房走去,心里暗暗祈祷:老天保佑,这可不关她的事呀,几位大人若要怪罪,就一剑把这女罗刹杀了吧!

屋子里灯火通明,窗棂中还透露出一股靡靡香气,熏得人昏昏欲醉。

李思娘在门前停下脚步,低声道:“到了。”见楚瑜别无他话,便一溜烟的跑走,赶着投胎似的。

楚瑜向盼春扬了扬眉头,“上去叩门。”

盼春勉强跟着自家小姐来此,已然提心吊胆,听得里头笑语喧阗,心里更是如打鼓一般——打断了这些人的好事,自己焉能有好果子吃?

无奈她清楚楚瑜的脾气,一旦决定了便不会变动,只得战战兢兢地上前,对着那扇桐木雕花门敲了三下。

“谁呀?”里头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仿佛是赵知府的腔调。

第37章

楚瑜并不怕他,勾引他人夫婿来这等烟花之地,他还占理了?遂疾步上前,沉声喝道:“是我。”

房门豁然而开,朱墨拽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咱们回去说话。”讨商量的口吻。

他身上沾着淡淡酒气,还有浓重的脂粉香。

楚瑜从他袖子缝里看去,只见赵克己也在其中,余外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吏,约略是书簿、典史等人。李思娘大约很看重这一批贵客,挑来陪侍的姑娘皆姿容不俗,且媚态天成,那膀子都快吊到男人身上去了,跟没骨头似的。

没准开门之前,朱墨也是让她们死蛇烂鳝一般缠着呢。楚瑜恨恨推开他的手,“好一出衡阳夜话!这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倒会风流快活。”

朱墨任凭她指摘,头都快低到地板上了,也不为自己分辩半句。

这卫尉大人看着气度恢弘,怎么在女子面前却乾纲不振?几个官吏看着都有所不满,想起为其解忧,书簿便上前陪笑道:“嫂夫人别生气,原是咱弟兄几个见朱兄今日操劳,很是辛苦,才带他出来散淡一番,您若为这个气坏身子倒不值了,有什么事,只管寻问咱们便是。”

“原来你还知道?”楚瑜冷笑道,“你口口声声称兄道弟,倒会将人往邪路上引,真是难为你这位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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