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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钢镚儿(246)+番外

晏致远没空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他趁着这会儿助了个跑,蹦起来对着领头那人的后背一脚踹了过去。

“别打了啊!”旁边不知道哪个破楼里有人喊了一声,“叫警察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警察,还是已经落了下风不得不走,总之在这人喊了一嗓子之后,几个人往旁边一条小路跑了过去。

街上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了风。

还有被踩成了黑泥的雪水里不知道谁不小心掉落的装备。

晏致远仔细在地上搜索了一下,捡起了一把弹簧刀,试了试,还不错。

“哎,”身后有人出了声,“都没句感谢?”

晏致远把刀收进了兜里,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应该穿得挺时髦但这会儿已经打得时髦全无了的年轻人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那半块砖头。

“谢什么?”他继续低头在地上看着。

“我他妈刚要没帮你,”那人走了过来,“你就得让他们打死在这儿你信不信。”

“不信。”晏致远说。

“……操?”那人愣了,“我刚就应该在边儿上看着!”

“对啊,”晏致远又在地上捡了包烟,看了看,拿了一根叼在嘴上,一边点烟一边看了那人一眼,“还能给我鼓个掌。”

“要脸吗?”那人瞪着他。

“要啊,”晏致远笑了笑,“你有多的吗?”

“操!”那人把手里的砖往他脚底下狠狠一砸,转身走了。

酒还挺壮胆儿。

晏致远看着那人走路有些发晃的背影,看着挺文气的一个人,喝点儿酒也能拿块儿砖就见义勇为了。

他走到车门旁边,拿扔在车座上的围巾把自己包好了,准备再把后面的货扛出来,一转身,发现那人又走了回来。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那人指着他。

“那你得谢谢我啊,开眼了吧。”晏致远笑了,打开后备箱,把一个小拖车拿出来放到了地上,打了一架身上暖和了不少,离最后一家要送货的饭店也没多远了,他打算把货拖过去。

那人指着他没说话,指了一会儿之后又转身走了。

“赶紧回家吧,”晏致远把货在拖车上码好,“别在路上睡着了再冻死了。”

“去你妈的!”那人一边走一边吼了一句。

去得着就好了,晏致远啧了一声。

一个人就这点儿好,什么去你妈的操你大爷的日你奶奶的,全都骂不着。

“去你妈的。”晏致远说。

离过年还有两天,老板带着老婆回老家了。

本来过年回老家也挺正常,但连货都没了就很不正常。

晏致远看着跟被人打劫了似的一地狼藉,感觉有些无语。

其实老板两口子人还不错,之前他没找着地方住,老板还让他在店里打地铺,知道他就自己一个人之后,老板娘还给他买了身上穿的这件军大衣,也给他涨过工资,虽然也就一顿饭的钱。

因为这些,他那天才会拎着跟钢条跟人干仗,就为了那两箱货不被抢走。

现在脑袋上的伤还贴着纱布呢,老板却拿了他两个半月的工资跑了。

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什么样了。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厨房里还有些没带走的炊具和油盐酱醋,他看了看,拿一个电饭锅,再把窗户外头收漏了的一挂腊肠放到了锅里。

拿着锅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房东。

“哎!”房东指着他手里的锅,“放下!这屋里的东西现在都归我了!”

“他们欠你房租了?”晏致远问。

“房租倒是没欠……”房东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让开,”晏致远看着房东,“他们欠我仨月工钱。”

他的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看,房东犹豫了一下,让到了一边,他拿着锅走了出去。

回过神儿来之后还是挺郁闷的,手头没多少钱了,就算他一个人没年可过,也撑不了几天,过年这会儿还不好找活儿干。

晏致远坐在自己屋里,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叹了一口气。

不过好歹还有个地方住,虽然取暖就靠个小炉子。

也不错了。

他站起来,往军大衣内袋里摸了摸,这一小叠钱,就是现在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把衣服扣子扣好,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吧。

租房的这条街上,唯一还经营的就是前面的哥俩好了,老板是个大叔,手艺不错,菜的分量也足,他只要手头有钱,一星期起码得去吃个两三次的。

今天这就算手头有钱。

他掀开了哥俩好的棉帘子。

“小晏来啦。”大叔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今天这么多人?”晏致远看了看,店里本来也没多大,放了四五张桌子,这会儿每桌都有人。

“没事儿,”大叔指了指靠里的那张桌子,“那个小伙子,估计快吃完了,你跟他拼个桌吧,他就一个人。”

“行吧。”晏致远点点头。

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这个人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俩都愣住了。

晏致远记人脸相当强,就这人头还没全抬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之前见义勇为还没捞着他一声谢谢的那位。

“我操,”这人看着他,“又他妈是你?”

“喝不少啊,”晏致远坐到了他对面,看了看桌上的酒瓶,“喝完了是不是又上街抡砖头去啊?”

“我跟你说,”这人指着他,“你今儿就在这儿待着别走了,要不你出了这个门,我就他妈拿砖头抡你。”

“我跟你说,”晏致远一边摘掉帽子围巾一边冲他笑了笑,“你再指着我,我现在就把你手腕给你拧折了。”

这人顿了顿,把指着他的手收了回去,撑在桌上:“操。”

大叔拿了壶热茶过来:“吃什么?”

“大盘鸡,大的。”晏致远说。

“好嘞,”大叔点点头,“你也喝点儿吧?”

“嗯,”晏致远想了想,“就你们家那个米酒吧。”

“等着。”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他家还有米酒?”对面那位看着他,“好喝吗?”

“不好喝,”晏致远说,“但是我喝不收钱。”

对面的啧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这人应该是家里生活还不错的主,看衣服就能看出来,看他喝的酒也能知道,哥俩好这儿没有,肯定是大叔去旁边哪个店帮他买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看着家庭不错,长得也挺文气跟个大学生似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喝酒,而且两次碰上,都是奔着喝醉去的。

所以说啊,这世界上的人一个个也就看个封面,封底还没个简介,非得翻开了才能知道是什么故事。

大叔把一瓶米酒和大盘鸡端过来放到了桌上,晏致远拿了个杯子正要倒酒,对面的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了他面前:“我喝一口。”

“你谁啊我让你喝一口?”晏致远看着他。

“我叫崔逸,”对面的说,“倒酒。”

晏致远盯着这个崔逸看了一会儿,往他伸过来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米酒。

“谢谢。”崔逸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半杯酒没了。

“你口渴啊?”晏致远说。

“心里渴。”崔逸说。

“那你心里饿吗?”晏致远说,“你心里要还饿,就再吃几口。”

崔逸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把杯子往前一递:“磕一个。”

晏致远跟他碰了个杯,喝了一口米酒。

“真难喝啊,”崔逸把一杯米酒全喝光了,“这破酒……再来一杯吧。”

晏致远给他又倒了一杯。

崔逸每喝一口都要感慨一句米酒难喝,但是一口也没少喝,老板拿了两瓶过来,起码让他喝掉了一瓶。

大盘鸡也让他吃了不少,就仿佛之前桌上被他吃空的两盘子是个幻觉。

晏致远也没说什么,他要了个大盘的就是准备俩人一块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