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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家庭(479)

莫茹嘟囔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有年头的怀表,打开黄铜表壳,看了一眼,已经过六点。

周明愈把完孩子再给塞进被窝里,又去倒水给莫茹喝。

周七七揉着眼睛小声试探,“我睡不着了,能不能吃块糖啊?”

周小八则眼睛都没睁开继续踏踏实实地睡觉。

莫茹打了个哈欠,“大闺女,哪里有人一大早吃糖的?昨天不是还说牙疼吗?保不齐要蛀牙了。”

周七七立刻张开嘴,“你看,没有蛀牙!”

“那也等吃过早饭再吃。”莫茹不肯妥协。

周七七就嘿嘿笑着钻进爸妈的被窝里,躺在两人中间,“爸爸,我心里苦。”

周明愈:……

莫茹翻了个身,去小八被窝搂着儿子睡了,不能和戏精打交道。周七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招儿她可领教多次,晾着就行。

周七七见她躲开,就开始满炕滚着玩儿。

春天翻盖砖瓦房的时候,炕也重新盘过的。

以前炕的尺寸是三米乘一米七,南北太窄,周明愈睡不下所以东西向睡觉。后来四个人东西向也排不下,就重新盘炕,这会儿三米乘两米的,既能让周明愈南北向伸开腿,还能让孩子们自由翻滚。

滚到最后,她哎呀一声,脑袋居然被怀表给咯了一下,疼得开始哼唧,“哎呀,脑袋破了,被咯了个窟窿。”

周明愈笑道:“咱上卫生室包扎一下啊。”

莫茹:“包扎什么啊,拿块糖糊上就好了。”

周七七:“我看行。”

说完就咯咯笑,举着那块怀表认时间。

这怀表是邱磊在城里用鸡蛋和蘑菇换的。

说是一位脸上长个大痦子的老太太,因为粮油店买不到细粮、鸡蛋和蘑菇,就用怀表跟邱磊换的。

表壳背面刻着一行字:民国十年苏氏表行。

这是一块有年头的古董,没想到那人说卖就卖了,一点都不留恋,倒是让莫茹捡了个便宜。

看着那块表,莫茹心头一动,她对周明愈道:“小五哥,你说咱们能不能去城里用细面换点老物件回来?”

她听邱磊说过的,炼钢的时候家里的金银首饰都被收上去,后来多半退回,但是基本也不让戴,说这是封建地主派头,是资产阶级情调,不符合社会主义艰苦朴素的风格。从前年粮食奇缺,四处挨饿的时候,乡下城里老太太都曾拿首饰之类的想换粮食,结果根本不值钱!

不管原本值几两银子有多贵重,在挨饿的时候,一个银镯子换不来两斤米!

这时候比前两年饥饿还厉害,城里也许久吃不上白面,对于那些没吃惯粗粮的人家来说,还真是要疯。

所以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周明愈自然同意,反正他也不用天天去砖窑厂盯着。

腻歪了一会儿,周明愈起来熬上粥,等差不多的时候把砂锅端下来闷着,开始煮鸡蛋馏窝窝头。

天冷以后他们就没去南屋吃饭,因为小八冬天喜欢睡懒觉,安安静静地能睡到八九点钟,莫茹也不折腾他,就让他一直睡饱。

所以他们就不去南屋吃早饭,自己做了吃。

正吃早饭的时候,墙头上传来周培基的声音,“周明愈,借个火儿!”

这是周培基又把炉子给弄死了。

莫茹笑道:“真是服了他了,快给他送几块红炭过去。”

周培基用得不是那么熟练,晚上封住炉子,早上想要捅开的时候,就发现已经给憋死了。

等他们吃完早饭,莫茹一回头,就发现小八醒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瞪着眼睛盯着她看呢。

她笑着把儿子抱起来,“亲爱的小八,饿不饿啊。”

他还差个月就周岁了,现在还在吃母乳,莫茹也给他掺了辅食,他喜欢吃鸭蛋不喜欢吃鸡蛋,另外还能吃点小米糊糊和烂面条。

也没见他过敏消化不良的,莫茹就由他喜欢。

喂了奶,莫茹拿了温热的手巾给儿子擦了脸和手,又擦上自制的婴儿护肤水免得皴脸,其实就是凡士林、甘油配的。

“叮铃铃”外面传来自行车铃的声音。

周七七立刻跳下地,“哪里来的自行车。”

全村除了他们家有自行车,别人没有,那这铃声就是外面的,估计是公社的干部

周七七跑去院子里,大黄立刻跟上,她去开了院门,就见门口一个大汉推着辆破旧的自行车正呲着大白牙冲她笑呢。

她诧异道:“你谁啊?”

秦桂豪拍拍后座的青绿色邮包,自豪道:“邮递员!”

周七七还不知道邮递员是啥呢,“邮递员?甜不甜?”

好不好吃?

秦桂豪挠挠头,嘿嘿笑道:“你爹娘呢?”

“有信吗?给我吧。”周七七伸出小手。

以前大舅小舅的信都是寄到公社,爸妈自己去拿的,今儿怎么还送到家门口了?哎呀,不爽,去公社的话,她还能顺便多吃块糖,送到家里来,不是没有借口了?

秦桂豪笑道:“不光有信,还得按手印。”乡下人基本都不会写字,签名就不用想了,所以都是按手印的。

周七七嘟着小嘴,不情愿地回去喊她爹,拉着周明愈出来,还得小声道:“爹,我给你通风报信,是不是有奖励哇。”

周明愈轻轻地在她脑门弹了一下,笑道:“别糖衣炮弹那一套,你妈说不行就不行。”

他过了影壁墙看到秦桂豪,立刻笑道:“哎呀,稀客,这是拿工资啦?快进来歇歇脚。”

秦桂豪就停了车,先从邮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是你小舅子的,”又递给他一张单子:“你大舅子的。”

周明愈看了看,居然是一张汇款单!

大弟这是有津贴了?

他摁了手印,然后请秦桂豪进屋去坐坐。

莫茹抱着小八出来看,见了秦桂豪也挺高兴的,恭喜他有了好差事。

秦桂豪以前的民兵队长是临时的,只管自己村,这两年公社整顿民兵编制,有的几个村合并,他的就被取消了。

隔壁周培基听见也过来说话聊天,好奇道:“咱们公社这是有邮递员了?”

以前有信都是送到公社的,让去开会的干部捎回来,或者定期有信的就自己家去问问,有就拿回来。

秦桂豪咧嘴笑,拍拍自己的胸脯:“新上岗的,第一天就来给明愈送信。”

这时候信息不那么发达,社员也没有太多信件,就说先锋大队,以前也就是陈秀芳和另外两户人家有信,其他人家一年到头有两封不错了。

现在莫茹家反而成了信最多的,莫应棠的要慢很多,经常两三封一起到,但是莫应熠却不少,因为离着不是很远,基本固定一星期一封信。

周培基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却道:“叔儿原本还说公社招邮递员他也想去呢。”

其实是想骑自行车而已。

要真是公开招,周诚廉条件不差,不是劳模也露过脸的,而且先锋大队有俩劳模,帮着说句话周诚廉肯定能去成的。

当然,人家秦桂豪肯定走了关系的,这点他也不嫉妒。

几人进了屋,周明愈从莫茹怀里把儿子接过去抱着,莫茹提起炉子上的燎壶给他们冲茶喝。

周培基又看到桌上的汇款单,惊讶道:“你大舅子汇钱来啦?”

一共有五十块呢!

这么多!

秦桂豪也很是羡慕,“周明愈,你这个大舅子现在是啥兵种?他才去了有两年?竟然有这么多钱,啧啧,真是能干。”

周培基也道:“我姥娘家大队上有个老兵,说刚去那两年一个月就三块钱津贴,还时常被克扣,现在都是六七年的老兵了,一个月也才十四块。”

莫茹笑道:“他刚去那年还没有津贴呢,管吃管穿已经很好啦。这钱估计是他能攒下来的所有津贴了。”

以前莫应棠在信里说过,刚去第一年津贴一个月是六块的,只不过他没拿到过,后来从炊事班调出来就开始拿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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