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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扇(34)

作者: 吃胖 阅读记录

霍云山道:“去看个朋友。”

“那个突厥的王子吗?”柔奴见霍云山皱眉,笑道:“满京城哪还有人不知晓?”柔奴又悄声问:“姐姐是杏林高手,你那里可有生男的秘方?”

霍云山往后一让,问:“你要留在废王身边?”

“难道我还有其他出路?又回教坊司让人作践吗?”柔奴站起身,说:“如今只有废王能救我们出水火,你难道还想找福王?你忘了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霍云山立在那里茫然无措,良久,无奈道:“其实我都不记得了,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哈哈!”柔奴突然尖声道:“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记得我是怎样被他们拖入教坊司,怎么被人按在床上,怎么被那些人糟践。我记得清清楚楚。哦,也对,你是神医,是福王的座上宾,哪里会没有出路。身边随便一个男人都能让你荣华富贵,吃穿无忧。可我只有这次机会,不能失手。若是没有太子,我宁愿去死。”

霍云山惊讶地看着她,原来在柔奴心里,她霍云山完好的存在已经刺伤了她。霍云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所有的话都太虚假。

她缓缓开口说:“既然你已经决定,就好。”

柔奴转过身看她,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她说:“姐,你帮我。”

霍云山说:“我从未学过这个,也不知道什么秘方。我这里有个扳指,或许你会用得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来中原两件事都办完了,自要回去。”

柔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说:“你要走?”阻拦道:“不,你是谢家人,你是中原人,这就是你的家,你去哪里?你又要逃?置身事外?”

“我真不记得了。”霍云山看住柔奴说:“你若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这里的这些事这些人,都不好。你也可以忘记。”

柔奴翻袖怒道:“不!我要记得,我要报仇!让他们也尝尝我的痛苦。”

霍云山心中既痛楚又怜惜,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要去找你那个突厥情郎?”柔奴冷笑一声:“迟了,他被围在小清凉山,早就死了!”

霍云山震惊。

“不信?刚才殿下与我温存时说漏了嘴,你去找他吧!”

霍云山转身出门。

“没有殿下的指令,谁也不能从这院子里出去。”柔奴扒在门边说。

霍云山没有回头,这个境遇早在她意料之中。

一晃眼只剩一片夜色。

护院第二波换班刚刚结束,第一次巡夜才进行一半。

霍云山从土炕的松懈处,掏出一拳大小的土块,伸手进去,摸出一个一个滚烫的碎石。时日尚短,石子难寻,仅仅只有一小把。她把这些日子裹在一套干净衣裤里,用油纸包住,再用绳子绑在胸口。顿时石子的热量窝在胸口,又烫又熨帖。

她对厢房方向道:“走走就回来。”

那边人已经习以为常,支吾了一声翻身继续睡了。

值夜的护院不时咳嗽几声,让满院反而安心。

霍云山大大方方走到小池塘边,用手摸了摸池水,忍不住一个激灵,脱了肥大的棉衣裤,用凉水拍湿身上,不用小风,她都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原地活动片刻,脱下鞋袜,深吸一口气,从岸边石头上溜入水中。

真冷,难以形容。但比她想象的要好,至少比在岸上湿身吹夜风还暖和那么一丝丝,也就一丝丝罢了。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有点儿难受,加快速度,朝暗涌方向挪过去,最后憋足一口气,登开石头,借力沉入水中。

这小池塘联通外河,但没人守着这处出口,谁也不会料到会有人寒冬潜水逃遁----那是找死。即便是游出去了,方圆数十里人烟稀少的旷野也能冻死他。

霍云山的水性挺好,一口气憋到足,顺利逃出了那座神秘的院子。但也真如常人所料,半条命几乎没了,寒冷太消耗体力,脑子都有点迟钝,她趴在岸边不敢多耽搁,趁着夜色,脱得精光,把水擦干,换上干衣服,那把石头尚有余温,被她继续窝在胸口,凉透了才扔下。这番动作做完,霍云山眼前发黑,脑子发晕,坐在地上,后悔没准备食物,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啸。

霍云山睁眼,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搁在了自己肩上。

第 30 章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陆谦说,“突厥四王子才踏入中原境内的时候,突厥王庭出了内乱,老突厥王被他的大儿子杀了,新王集结兵力,准备南下。四王子却毫不知情,他的势力太弱了,如今被围困在小清凉山,被人一锅端。”陆谦眼睛超屏风后瞥了一眼,继续问:“他如今在中原是仇敌,回突厥是乱臣贼子,曾今的高贵的突厥四王子已无容身之地。你还要去么?”

霍云山回到这温暖的屋子反而有点儿犯困,抱着一碗姜茶只管喝。

“你干嘛不趁我下水前说?”霍云山笑道。

陆谦对霍云山所说的跟踪监视毫不遮掩,笑说:“我只是好奇你怎么逃遁,也好奇你是不是真能办到。陆某敬佩得很。”

霍云山挑眉冷笑:“就这么个敬佩法?”

“那霍姑娘要怎个敬佩法?”

“放我走。”霍云山故意道,冷笑一声。

“好。”陆谦说。

霍云山扭头看他,从他脸色没看出什么意思,问:“陆大人,我说放我走。”

“我说好。”陆谦把门打开,说:“现在就可以走。”

霍云山双肩一抖,卸下裹在身上的一床被子,跳起身来,看着陆谦,走到门口,说:“你说话算话。”

“算话。”

“那你捉我回来做什么?”

“一则怕您着凉,二则让您知晓前因后果,再做决断。”陆谦说:“门外已经备了马和干粮。”

霍云山看着陆谦,早看清他的神色,也朝屏风后瞥了一眼,不客气地夺门而出,翻身上马,奔入夜色中。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陆谦对废王说:“您说她真去?赦拓那里就算今日脱险,也已经是死局了。”

废王说:“我也不知道。”

废王又问:“她真明白你的话了么?”

陆谦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霍云山她连夜赶到小清凉山,山中静悄悄的,马惊了林中鸟,扑簌簌飞出几只,发出惊怪的警告声。

曙光中,她立在山头,见一队人马朝西奔驰而去,辨不出是何人。

霍云山调转马头,朝山下没命地奔去。

前队人发现这个尾巴,拉弓上弦,瞄准射击。

霍云山在射程外停住,大叫:“孔雀!绿孔雀!”

一人一马越众而出,正是赦拓,周围人收起兵器。

霍云山这才看清赦拓一身血迹。

赦拓抱着霍云山,尽力让自己不倒下。霍云山摸到他的袖管,湿粘的血满手。她惊慌地拉起他的胳膊。

“没事。”赦拓的小指不见踪迹,血已经止住。他抚摸霍云山的脸,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缱绻和不舍,他问:“你来做什么?”

“来找你。”霍云山说。

赦拓看着她,默然良久,说:“你走吧,我如今已无处容身。”

霍云山说:“我也是,我被人追捕,也在逃亡。”

赦拓愕然。

“现如今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什么都没有了,都自由了,逃亡都有个伴,多好,这是天意,让我们在一起,违背不得。”霍云山泪中带笑,却是真有欢喜。

赦拓看着她的眼睛,说:“对,天不负我。”他紧紧抱住她。

“不!”赦拓突然推开霍云山,说:“我还没有倒下,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他从怀中摸出一团血迹淋漓的布,递给霍云山说:“你帮我,把这个交给李慈煊。”

“废王?”霍云山接过,是撕下的袖子,上面似乎有斑驳的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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