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新·白蛇传之谓道纪(30)

作者: 保保 阅读记录

“快了,就该回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害他老人家大晚上替我跑腿。”

“不不不!”那少女摇头似拨浪鼓,“是你救了我,合该我报答你!”

栾青四下打量她这家徒四壁,“你要怎么报答?”

“我……我……”那少女想必也很清楚自己的窘况,脸又红了,“我就是做牛做马伺候你……”

栾青心中好笑:不过是看我生了副好皮囊,这女孩子忒也不矜持。忽又想起自己经过一番打斗,脸上一定脏污不堪,便要这女子端盆水来照照。

那少女出去片刻后,捧着个破陶盆进来,栾青勉强起身一照,果然满脸血污,形容可怖,不由对少女方才的话信了几分。

“哎,你叫个什么名儿啊?”

“我叫绛珠。”

名字也不俗,就是命苦了点儿。

“我姓栾名青。”

“是,栾公子。”

“不必那么客气,我长你几岁,叫我大哥就好。”

那少女点一点头,无师自通的叫了声“栾哥哥”,又把栾青的心思叫乱了。

“哎……绛珠?”栾青试着叫她,心想这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太暧昧了。

“你怕不怕?”

“怕!”绛珠点点头,接着又要哭出来,“我怕你死了。”

“哎哟!我死不了,你快别哭了,哭得我心烦意乱的。”栾青把头转向墙面,不愿再看她。

“栾哥哥,你别生气,我不哭就是了。”绛珠生怕惹栾青厌烦,连忙抹抹脸,强忍住眼泪。

栾青闭着眼调息,心中不由得想:不过是由男变女由女变男,怎的心境也跟着变了?倘若他现在是小青,说不定还会柔声细语的劝一劝这绛珠,叫她安心,可他现在是栾青,一听见女孩子哭心里就不耐烦。

正想着,这绛珠的爷爷终于回来了。

栾青以为绛珠年纪这么小,她的爷爷也不会老到哪里去,没成想进来的这位老者,佝偻着背,满头稀稀拉拉的白发,说话还带喘。看他穿的比绛珠还差许多,绛珠虽然衣饰简朴,但也洁净合体,这位老者的衣服却是补丁摞着补丁,裤脚破的飘飘摇摇,叫人看了心酸。

“爷爷,你请的郎中呢?”绛珠见只爷爷一人进来,朝后看了看,也不见有人跟随。

她爷爷先呼哧呼哧喘了一阵,才说:“门都没让我进,我只好回来了。”

“教你说的都说了?”她这话说得像是爷爷出门前,她特意交代过一番似的。

“说了,把羊卖了,有钱。”

“那不应该啊……”绛珠不大相信,“前后怎么说的,你给我学学?”

到这里栾青算是看明白几分,绛珠的爷爷似乎因为老迈,脑子也不大灵光。想是夜深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出门,才自己跑了这一趟。虽然没有请回郎中,栾青心里却已十分感动。

“我敲门,好半天,门房儿问是谁,我说是四平寨老孙头儿。”绛珠爷爷一句一句学给她听。

“后来呢?”

“后来一直没人开门,也没人搭理我。我说了,我说了卖羊,有钱。就是一直没人理我,等了好半天,我才回来。”

“哎呀!爷爷!”绛珠也不敢真的对爷爷生气,只是有些懊恼的轻轻跺脚,“你和该先说卖了羊,你一说是四平寨老孙头儿,人家哪里还肯开门。”

绛珠说完这些,打算自己再跑一趟,栾青连忙拦住她。

“绛珠姑娘。”他已知道绛珠一家为他尽心尽力,语气上比之刚才多了几分尊敬。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醒了,伤就不碍事了。我心里有数。”

“那怎么成?”绛珠不信,“好大一个血窟窿呢!”

“真的没事!”栾青深吸一口气,攒着力气慢慢坐起来,“你看,真的没事。”

绛珠看栾青执意不肯让她出门,她怕强要出去,栾青真跟着起身,连忙坐回他身边,想他再躺着休息一会儿。

栾青却发现眼下还有个大问题:他现在暂时不能动,绛珠家似乎又只有这一间房,“你们晚上……怎么睡?”

“我睡羊圈!”绛珠爷爷站起身拍拍屁股,也不容栾青分说,抬腿就去了羊圈。留他和绛珠单独在屋子里,他倒也放心。

绛珠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栾青,用手指指自己太阳穴,“我爷爷他脑子不太好使,不过他这些年都睡在羊圈里,你就在这躺着,别多心。”

栾青是没工夫多心,可屋里就一张床,眼下被他占了,绛珠可怎么办呢?

绛珠毕竟是女孩儿,心思细,她一眼看穿栾青的顾虑,毫不在意的说:“你快睡吧!我坐这儿守着你。你放心,我不动你。”

栾青听了她煞有介事的安排,心中好笑,又没有力气笑出声,只把她当做童言无忌。

栾青再度闭眼调息一阵,然后慢慢坐起身,绛珠连忙扶住他。他盘腿坐好后,拍拍自己身旁,“坐这儿来。”

这绛珠也不疑有他,乖乖听话的坐过去。

“我教你打坐,学吗?”

“嗯!”一说学东西,绛珠十分向往似的,模仿着栾青的姿势,像模像样的盘腿坐好。

“气无理不运,理无气莫著,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

栾青说一句,绛珠学一句。似绛珠这样没有根基的凡人,定无法解其中况味,不过学习些吐纳的心法,也能强身健体。栾青反复诵念,暗自引导气归血海,修复元珠之力。

四下里寂静无声,栾青想起昔日和姐姐一起练功的情景来。童言无忌的绛珠,就好像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姐姐也是像他现在这样,一字一句的教习。

姐姐。栾青心里说:我彻夜未归,你一定担心我。我会想办法快些回去。

这绛珠瞧着比之普通人还是多些灵性的,跟随着栾青的引导,渐渐入定。于是栾青更加放心的练起功来。再过三个时辰,东方渐渐发白,天要亮了。

栾青觉着能走动了,蹑手蹑脚的起身,就着晚上端来的那盆水,仔细洗干净头脸,把腰间素练解开,缠住腹部的伤处。正想出门,忽然脑海里浮现出绛珠醒来不见他,慌张哭泣的模样,又折返回来,推一推她,“绛珠姑娘,我要走了,此番多谢你,栾青日后定当图报。”

绛珠正睡得朦胧,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低低的叫了声“栾哥哥”,叫的栾青心头莫名一软,忍不住揽过她上半身,托着她在床上躺平。

“昨夜教你的都记着了?”

“记着了……”

“真乖!”栾青爱怜的点一点她眉心,“睡吧,以后我再来看你。”

“嗯。”绛珠半梦半醒,又叫了声“栾哥哥”,才翻身再度睡去。

从茅屋中出来,闻见山中清冽的草木香气,栾青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茅屋一侧的羊圈里,绛珠的爷爷还抱着干草睡得正香。栾青走出几步远,停住回望,牢牢记下茅屋的方位,心道日后一定要回来报恩。

济安堂中,白素贞等到太阳西斜还等不回小青,心里焦急,胡乱编个借口去往穹窿山寻找。穹窿山绵延百十里,白素贞一时不得法,只能无功而返。熬到入夜后许宣睡了,又悄悄反复掐,总算得知她无性命之忧,到底还是担心的一夜未眠。正巧第二天许宣要出远门给人瞧病,因此天不亮就起身,白素贞正好得空再度出门寻人。

虽说元珠之力捡回两三成,可从穹窿山一路走回来,栾青累的浑身汗如出浆,眼见着济安堂越来越近,他脚步虚浮,腹部的伤也纠结着叫痛。

时间已近晌午,刘掌柜打发了一拨病人,正得空坐着喝茶,见一青衣男子踉踉跄跄的闯进来,背上还背着把宝剑,怕是生事的,连忙拦住他。

“这位大侠,你找谁?”

栾青抬眼看他,由于元珠之力的缺失,他现在还不能变回女身,也难怪刘掌柜不认得他。他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忽然喉咙发痒,呛咳起来,紧接着眼前一阵阵发黑,似乎马上要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