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晚萤拇指和食指捏起珠子,仔细查看。
突然,她灵感有所触动,神使鬼差地将珠子放到鼻前,嗅了嗅。
轻微的药味。
“你闻闻。”她把珠子递给若叶。
若叶狐疑地接过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凑上鼻子:“嗯……有点苦……”
她沉着道:“是汤药味。”
若叶吃了一惊:“难道是御药房?”
她不置可否。
珠子在室外放了一晚上,味道还残留着,说明此人应该是经常熬药。这苦苦的中药味已经渗入肌理、染进随身的物件了。
不过御药房熬药的小宫女等级低,平日里干的都是粗活——洗药、晒药、研磨……少有做什么精致的打扮。
而且御药房的位置很偏僻,几乎是挨着宫墙边上了,里面的宫人们若是没有差事,也不会往娘娘公主们的寝宫来。
这样看来,御药房的可能性变小了。
这个凶手,若是侧写一下,大概是一个专门给主子熬药的一等宫女,小有姿色,冷血胆大。
要问在宫里长年的药罐子,她脑海里,只浮现出来一个人。
“昨夜风大,娟儿从尚衣局取了狐裘,不可能绕远路往御药房那个方向去。若说她的必经之路,”严晚萤眸子微冷,“尹妃娘娘的舞阳宫。”
她记得,之前那个被挖眼的宫女安雅,也是尹妃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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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晚萤知道,仅靠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顺利抓出这个“邪鬼”。
必须要依靠金皇后。
“若叶,先随我一道去找母后。”严晚萤打定主意,带着若叶、金缘等几个宫人,心急火燎地往正阳宫赶。
忽然,旁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
严晚萤循声抬头。
只见有道劲瘦的身影在天光中一晃,俄顷,便轻盈地从树上跃下,带起凌厉风声。
清傲的眸子,像藏着千山冰雪,看透人间沧凉。
而那白玉般的容颜、殷红如血的薄唇和姣好的下颌,分明勾勒出了一个俊俏的贵公子,让每一个猝不及防遇见他的人,都忍不住失神。
段清州。
跟着她的宫人们见此情形,忙不迭地退开距离,并占据各个方位的视野,自觉地为他们把起了风。
搞得像真有什么奸情似的。喂,我说,你们也考虑一下本公主的感受好不好!
段清州倒是毫无紧迫感,还有心情合抱双拳,端正地给她行了一礼。
你倒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就她,像到王婆家喝茶的潘金莲。
尴尬了不到片刻,严晚萤想起前日与段清州的承诺,不由地心虚,立马板起脸来:“段小将军,这里的内宫,不是东宫,也不是三思阁!”
“我知道,”他像是看破了她的假威慑,一点儿没退缩之意,“三公主这是要往何处去?”
关你屁事。
她继续拿起了威势:“段小将军,你逾矩了!”
作为三公主,她也没必要回答一个闯入内宫的外臣。她现在只想快点摆脱他,把自己要做的事情贯彻到底。
段清州却往前半步,那难以名状的气场,彻底把她的气焰浇灭:“三公主答应过段某,不再深究此事。”
她摇头:“我是答应过你,可是那是在大家相安无事的前提下。如今你也知道了,他们并未停手!”
段清州似乎笃定了什么,思忖片刻,道:“公主,你可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宫女,你将要卷入什么样的漩涡——皇后娘娘与尹妃是盟友,她不会助你;即便最后是你胜了,但扳倒了尹妃,却得罪了整个尹家。你往后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你怎么知道是尹妃?”她惊异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他沉默良久,还是淡淡道:“段某自有消息来源,与公主无干。”
“既然与我无干,那我接下来要过什么独木桥,也与段小将军无干,”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严晚萤自是毫不客气,“多说无益,段小将军请回吧!”
她往左拐了两步,就要强行越过段清州。
没料这人的倔牛脾气,身法又灵活,三两下就给她重新堵那儿了。
“请公主三思,莫要因小失大。”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似乎看穿一切、洞悉全局。即便是担心,也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听着令人生气。
严晚萤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微微抬眸,果敢地对上了他那双深海般幽冷的眼睛:
“什么叫小,什么叫大?你段清州的命是命,他葛将军的命是命,而宫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就是活该死掉的蝼蚁?”
“她在你们看来是随处可见的小宫女,可是在我看来,她不仅仅是宫女。她有名字的,她叫娟儿……她七岁被爹娘卖掉,只不过是为了养活快饿死的弟弟……她机灵聪慧,勤劳又上进,虽然不认得几个字,但总是想着当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