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卿失笑摇头。
“你可别这般出去说,不定会被人罚呢,何况,我能嫁于王爷才是我三世修来的福分呢。”
她的声音愈发低了,眼中更是藏不住的温柔小意。
“说来倒也不是我体贴,只是啊,有人怕药苦,每每熬了药我便记着带几颗蜜饯了。”
她忆起了言淮,脸上不免带上了几许怀念、几许欢喜,虽说因着她戴着面巾旁人看不见她嘴畔的笑意,但茂然知晓,她定然是笑了的,因为她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光。
他不自觉僭越道:“那是姑娘的心上人吧,是王爷?”
骆卿当即羞红了脸,好在面巾遮住了,旁人瞧不见。
“你知晓了可不能同人说哦,不然王爷要是知晓我跟你说他怕药苦,他怕是不要面子了。”
茂然用力点了点头:“姑娘放心,茂然一定守口如瓶。”
骆卿笑道:“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你要快些好起来啊,那也不枉费我照顾你这般久了。”
听得这话,茂然面上笑意也轻快了几分:“姑娘安心,无论之前的日子如何,茂然也一定会尽力活下来的,姑娘救了茂然的命,往后茂然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
骆卿知晓茂然有颗赤忱真心,但茂然在宫中的日子已然艰难,她委实不希望他为自己做什么。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好生顾好你自己,为自己活,方是正道。”
茂然苦笑。
“奴才这般,还如何为自己活?以前还盼望着自己能读书科举,报效朝廷,如今……还敢奢望什么?”
骆卿是听茂然提及过自己身世的。
他家早年家境还算不错,不说丰衣足食,可日子也还过得去,他还去私塾读了书的,父母都对他殷殷期盼着。
可世事无常,他母亲突患恶疾去世,他父亲受不了打击染上了赌瘾,为了朝廷的一笔安置费竟将他卖进了皇宫做了内侍,小小年纪,不知吃了多少苦。
“你既活到了现如今那你总有些盼头的,在宫外有宫外的活法,宫内有宫内的活法,你想科举报效朝廷,怎知在皇宫大内中又不能借自己一份力为黎民百姓做点实事呢?”
她儿时也被母亲抛弃,可幸运地遇到了自家哥哥,自家哥哥从不吝啬待自己好,教自己读书识字明理,到底是要比茂然幸运的。
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她也只能说一些大道理来安慰茂然了,饶是这话说起来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该说的还是得说。
茂然进宫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突听得有人同他说这话,他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垂眸想了许久,见得骆卿要走时,他才猛地抬头,双眼亮晶晶地同骆卿道:“姑娘今日之言当真让奴才醍醐灌顶,奴才在此多谢姑娘了。”
骆卿微微一笑:“你想通了就罢。”
见人用了药,又陪他说了会儿话,骆卿就起身离开了。
骆卿在凤仪宫呆了要将近两月了,就是刘霄也从极北之地回来了,言淮不打算再做坐以待毙了。
“陛下,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说是老天怪罪下来了,先是干旱,后是匈奴来犯,再是皇后害了天花,大启恐有大灾劫,陛下还不打算将凤仪宫的禁制解了吗?”
言淮站在御书房内,同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说道。
他这话已然算是客气了,其实外面人传的是皇后实为不详,从而抵御不过天花,害了病,可这不是他该说的,皇上也是心知肚明的。
“朕也听了后宫递来的消息,皇后确是好了,先前还一直封着凤仪宫也是宫内一众太医商讨出来最好控制天花蔓延的法子,也是时候该将凤仪宫解封了,只是……”
他话锋一转。
“还得问问一众太医的意思,毕竟这关乎着整个皇宫的安危。何况如今这皇后凤印也是皇祖母拿着的,后宫之事也得问问她的意思,朕也不好太过武断了。”
言淮今日势必是要达到目的的,在旁人看来他向来也是肆无忌惮惯了,当下讽笑道:“微臣还真不知晓陛下何时这般听母后的话了。”
皇上当即就怒了:“放肆!怡亲王未免太过横行无忌了!”
说完这话他就觉着不对,他这话不单是讽刺了自己,似是连带着太皇太后的面儿也没给。
言淮嗤笑:“陛下,微臣性子如此,惯来直言直语。”
皇上在旁人看来是喜怒无常的,可一旦碰上言淮总会泄露出不该上位者泄露的情绪来,他自己也察觉了,可总也改不了,或说是他总也放纵着自己不愿去改。
他收敛了情绪,也不再提及这茬儿,只道:“怡亲王就这般着急?”
“能不着急嘛,微臣年岁不小了。”言淮说得坦然,“您和母后不一直操心着微臣的亲事嘛,如今卿卿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婚事也是拖了有一个多月了,是该完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