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是你的,如果执意报复她,你这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里,无论报复成不成功。”
酒没喝完,我把酒瓶艰难放回桌子上,手不住地颤抖。
“我明天要上班,睡了,你自己想清楚。”柳愈起身回房间了。
一夜没睡。
不是忙着哭,是忙着归纳资料。
把收集到的东西都整理好,点开举报网站,手机的莹莹白光跃动在我眼里。
鬼火似的。
我的人生已经被程双言毁了,谈何放下?
举报流程很顺利。
天亮时,网站跳出了举报成功的字样。
起身洗漱,我要去找工作。
说实话,离开程双言后,人生变得轻松了。
程双言这个人也像咽下去的鱼刺一样,随着日子的消逝逐渐面目模糊。
只有偶尔想起来时隐痛一下。
也许像柳愈说的那样,我真的放下了。
在酒吧做了半个月学徒,因为过往喝酒经验实在丰富,调酒对我而言易如反掌。
正好赶上店里缺人,老板便留下我,做了正式调酒师。
过年了,税务局都休息了,我依然没等来举报的结果。
柳愈过年那几天为了加班费,拼命上班。
工作的地方是个小酒吧,老板要回家过年,索性歇业。
酒吧休息,我无事可干,一天刷八百遍举报平台,期待能弹出一条消息。
期待的红点始终没有亮起。
也是,大过年的,人人都在阖家团聚,谁有空管你一个偷税的?
没有杀人犯刺激,也没有□□犯劲爆。
这样的事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兴许我的举报信息已经埋在了雪片般的信件里。
过了三天年,终于上班了。
生意冷清,来的都是常客,很快做好几杯酒,便无事可干。
站在吧台后擦杯子。
一只手搭在我面前。
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应付道:“晚上好,喝点什么?”
“你最拿手的是什么?”嗓音尖细,略带倦意。
手下活一顿,抬眼。
小幽坐在我面前,尖脸更尖,瘦了不少。
努力忘掉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两人无言半晌。
伏特加,百利甜,咖啡利口酒,倒进雪克杯里摇。
“这是什么酒?”小幽盯着咖啡色酒浆。
“炸弹。”胡诌一个名字给她。
“要炸死我?”她点了根烟冷笑。
“不喝就滚。”我放下雪克杯。
小幽没有滚,她是来和我道别的。
尽管我不知道她和我有什么好道别的。
忍不住问她,程双言呢?你们分手了?
她看白痴一样看我,笑。
“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
还想问她更多,她摇头晃脑喝酒。
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她把手腕的纹身给我看。
端端正正纹着程双言。
“我认识她的第二天去纹的。”
“我缠了她两年,用了很多很多办法,威逼利诱,都得不到她。”
“现在我有办法了,能让她一辈子记住我。”
小幽笑。
我不明白。
手里紧攥着冰杯,等手失去知觉才惶然放下。
小幽人不坏,与我聊得算投机,走时忍不住问她名字。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这会吐的腰都直不起来。
还坚持从包里掏身份证。
游弋。
眼熟,在哪里见过,陪着小幽喝了几杯,我也有些晕了。
日子还在继续,过了几天,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里严肃地向我说明了我的举报已经立案。
由于证据确凿,程双言的公司被处罚金100万,法人被判四年有期徒刑。
知道了这事,心里的石头并没有落下来,就像柳愈说的,我被困住了。
手机丢在一旁,晚上也没去上班。
忍不住去摸嘴角。
那里有一个浅浅的疤,程双言留下的。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印记。
没力气,做什么都没力气。
好像上次程双言和我说过那些话后,我就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真的分得清恨和爱吗?也许我分不清了。
整个人倒着躺在沙发上,脚靠在墙壁,手里捏着酒,颓败。
门响了,兴许是柳愈回来了。
她也有忘带钥匙的一天?
烦躁地提着酒瓶,去开门。
门外站着程双言。
戴着眼镜,抱着胳膊,唇角一丝笑。
手比脑子快,抄起瓶子就砸她太阳穴。
程双言一把掐住我手腕,半拥半挤着进来了。
“好久不见,怎么对我这个态度?”她用力攥着我。
我冷笑:“警察还没去抓你吗?珍惜你最后的自由吧。”
灯下,程双言眼神晦暗不明。
几乎是瘫在我身上,逼迫我一步步往沙发上退。
“我都要去坐牢了,你能对我好一点吗?”她两手撑在我头边,我被她整个人卡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