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三殿下听闻北境战事,热血沸腾,几次请命要随军出征,被大将军李崇以‘殿下安危为重’为由拦下了,此刻正在演武场发泄,砸坏了不少木桩。”
青鸾如实禀报。
赵归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赵珩的仁弱是真,赵璟的勇莽也是真。
他们是她最亲近的弟弟,是她天然的盟友,却也可能是她计划中最脆弱的环节。
尤其是赵珩,他过于重情重义,在这吃人的权力场中,是致命的弱点。必须把他放在一个足够安全又能安抚人心的位置。
“传本宫口谕,二皇子赵珩仁孝纯善,于父皇灵前哀毁骨立,实乃皇子楷模。命其总理国丧礼仪诸事,代本宫接受百官及宗室命妇吊唁。
三皇子赵璟,少年热血,忠勇可嘉,然国丧期间,不宜动兵戈。命其协助皇城司,巡查宫禁安全,护卫皇兄安全。”
赵归晚迅速做出安排。
让赵珩主持国丧,是把他推到台前,用他的“仁孝”形象安抚人心,同时避开核心的权力漩涡。
让赵璟负责宫禁安全,则是给他一个发泄精力的出口,同时将他置于自己最信任的皇城司控制之下。
“是,殿下。” 青鸾领命。
处理完这些,赵归晚重新跪回灵前,仿佛刚才那些冷酷的算计从未发生。
她的目光落在父皇的灵位上,心中一片冰冷。
亲情?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不过是随时可以舍弃的筹码。
她利用弟弟们的信任,利用他们的性格,将他们置于最合适的位置,如同摆放棋盘上的棋子。
她要的,是最终的胜利,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为此,她不惜背负所有骂名,行所有酷烈之事。
“皇姐…”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
赵珩被内侍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显然悲痛过度。
“珩儿…来陪皇姐守灵。”
看着赵珩眼中纯粹的孺慕和悲伤,赵归晚的心湖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起一丝几不可查的涟漪。
但这涟漪瞬间便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她伸出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弟弟,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放柔的疲惫:“珩儿,你身子弱,不必硬撑。这里有皇姐。”
“不,皇姐…珩儿…珩儿要陪着父皇,陪着皇姐…” 赵珩固执地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赵归晚没有再劝,只是示意内侍在旁多加照看。
她握着弟弟冰凉的手,感受着他因悲伤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份纯粹的亲情,是她黑暗权谋路上唯一微弱的光,也是她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的…软肋。
殿外,雨势渐大。
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如同战鼓擂动。
魏光辅的府邸密室中,烛火摇曳。
魏光辅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下首坐着几个心腹重臣,以及他的女儿、四皇子赵琮的生母——魏贵妃魏玉柔。
魏贵妃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带着焦虑和怨毒。
“父亲!那赵归晚欺人太甚!她凭什么监国?她算什么东西!琮儿才是父皇的皇子!” 魏贵妃声音尖利。
“闭嘴!”
魏光辅低喝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搬出了王德福那个老阉货作证,又有崔浩那个老匹夫暂时支持,加上姓李的那个莽夫只认军令,我们一时竟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
“相爷,沈万金那边怕是顶不住了,看他今日出宫的样子,魂都吓飞了。赵归晚那女人,是真敢杀人的!”
一个心腹幕僚忧心忡忡。
“哼,她以为用死亡威胁就能掌控一切?天真!”
魏光辅冷笑,“沈万金是条老狗,怕死是真,但贪婪更是本性。
他为了凑钱,必定不择手段,江南必然大乱!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立刻传信给我们在江南的人,暗中煽动,把沈万金催逼粮饷、横征暴敛的罪名坐实!把民怨的矛头,引向赵归晚!
说她不顾民生,穷兵黩武!再联络那些被逼急了的豪强,许以重利,让他们联名上书,弹劾沈万金…不,是弹劾赵归晚监国无道,祸国殃民!”
“妙啊!” 另一个幕僚拍案,“民怨沸腾,清流必然动摇!崔浩最重名声,届时看他如何再支持那个牝鸡司晨的女人!”
“还有李崇!” 魏光辅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他不是要打吗?让他打!定远侯那帮人,让他们奋勇杀敌!
但粮草辎重…哼,沈万金凑出来的东西,路上出点意外,比如被流民哄抢,或者被天灾所毁,不是很正常吗?
前线无粮,军心必乱!他李崇打了败仗,我看赵归晚如何自处!到时,就是她威信扫地,我们拥立琮儿登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