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我看看。”刃半蹲下来,在对方指着的后脑勺处看了看,“有一个包。”
“是啊。”
“你是被撞晕的?”刃问。
“不知道,反正突然就没意识了。”白珩继续哭咧咧地吸鼻子。
景元站在背光处,瞧着郁沐柔和的面部线条,又看向一个劲朝刃吐苦水的白珩,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好在他一向深藏不露,所以即便在郁沐从丹枫怀里恋恋不舍地坐起来,向他投去目光时,他也只是含蓄一笑。
景元靠近郁沐,半蹲,披风曳地,轻铠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如他拍在对方肩膀上的力度,很轻,但郑重。
“你没事就好。”
因为离得近,他可以自然地打量郁沐的面容。
对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部失血,呈现出一点死气的灰败,但除了最开始苏醒的恍惚和迷茫,他的双眼已然被波澜不惊的目光所充斥。
这种急转直下的生命力流失和奇迹般的‘死而复生’,他曾见过,在郁沐被镜流一剑穿胸,送进急救病房的时候。
当时,他在废墟中抱起濒死的郁沐,对方也是像先前那般了无生气,性命垂危。
难以言喻的、过分鲜明的即视感令景元有些在意,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镜流呢?”郁沐环视一圈,疑惑道。
“建木复生了,镜流去解决周围滋生的孽物,一会回来。”
“建木复生?”郁沐有点惊讶,“原来如此。”
景元:“怎么?”
“没什么,只是我看过丹鼎司旧时对建木的生态医学考据书,体质特殊的人,会对建木的生态变化有超越常人的排斥反应。”
郁沐随口解释,即便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却依旧显得冷静、理智,甚至眼中闪动一丝可疑的、对禁忌知识的渴求欲。
在神策将军面前提及建木时代丹鼎司对丰饶的研究似乎有点欠妥,尤其是在景元露出玩味的表情后,郁沐意识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往钻到丹枫身后,用对方宽阔的肩膀挡住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警惕双眼,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如同一株缩小的盆栽植物。
“他是来抓我走的吗?”
郁沐凑到丹枫耳边,紧张兮兮地问。
景元:“是。”
丹枫:“不是。”
郁沐缩回脖子,这下,隔着丹枫,缩起的他只剩下一点明媚的头发尖。
他从背后戳了戳丹枫的腰,“你说过会给我讨个公道,去吧,饮月君。”
丹枫:“……现在吗?”
郁沐:“不然呢?”“你不是没有时间了吗?择日不如撞日。”
“……”
“还是说你讨公道的方式是在驱使云吟的时候故意打偏方向,滋景元一身水?”郁沐有点嫌弃,且失望,“不要吧……”
景元闷咳一声,转过身去,不想听这两个人唠没用的嗑。
丹枫抓住郁沐的手腕,把人拖到面前,一条云吟小龙在他肩头凝聚,龙首一张,清冽的水雾细密又柔和,滋了郁沐满脸。
郁沐吓了一跳。
“像这样?”
丹枫眼里浮现出一丝揶揄的笑意。
郁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条龙,居然学会戏弄人了?
镜流回来的很快,第一波受到建木影响、堕入魔阴的是两个年迈丹士以及一个半截入土的天舶司职员。由于转化的太快,一切血肉和个人物品都被异化,找不到一丝贴身遗物。
在最初的慌乱后,云骑训练有素地控制住了现场,但各处洞天的恐慌情绪依旧没能得到根本性的缓解,盛典期间,其余仙舟的游人众多,需要大量人手来调遣、引导、安抚。
即便仙舟人是长生种,可离帝弓斫断建木的年代过分久远,连面向大众、可供查阅的史料都罕见的情况下,无人真正见过建木复生这样的奇观。
尤其是,这棵看似人畜无害的繁茂巨树切实地‘活着’,它的每一次生长、呼吸、凋零,都会带来前所未有的诅咒和灾难。
比起建木复生这等震惊寰宇的大事,罗浮流窜着几位通缉犯就是相当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了。
镜流收起剑,疾步到白珩身旁,在对方眼泪汪汪指着头顶的包时,顺势帮忙捂了一会,然后看向景元。
“白珩偷来带我们离开的民用星槎,是你派人停在波月古海的?”
景元:“你既已说是偷的,究竟谁将星槎停在那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镜流颔首,“好,你会来找我们,想必下一步的计划已经有了头绪,直接说吧。”
景元也不客套了,直接道:“我需要各位前往罗浮各处机要洞天,暂时镇压建木根系的蔓延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