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紧紧地盯着他们,他面无表情,依旧冷峻地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有胸口前后的起伏能透露他的情绪。
他低头,凝神听着那些圣洁的话语,从右手上摘下刻有姓氏的银色戒指。
索伦不加一点犹豫,捻起玛格丽特的指梢,一点点将还微热的金属戒指套进去,松松垮垮的挂在她手指上。
耳畔传来誓言的声音,宾客的鼓掌,他平静地闭上眼,握紧了她的手掌。
……
当被褥在春夜里散发出湿润的皂香味时,玛格丽特才动了动颈椎,发觉自己正仰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然而她头脑空白地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动了动胳膊,发觉自己似乎睡的十分整齐,双臂下掖着被子,耳朵边缘接触着枕头上的花边。
玛格丽特思索了片刻,才记起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和索伦从曼彻斯特到了这座小城,他们支走了仆人,一起在小城里走动,观看风景,就如同这世上的一切情人一样。
然后,她坐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他在念诗,声音很好听,然后她就睡着了。
虽然上辈子牡丹,但玛格丽特也见过猪跑,知道这是一种身体磁场无比贴合的表现,才会进入深度睡眠。
难道她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好感程度?
玛格丽特挠了挠头,她感觉肚子有些饥饿,便撑起身体,撩开遮蔽了一切光线的窗幔,从这又小又高的床垫里爬出来。
这间旅店十分僻静舒适,坐落在城市边际的小河边,说大不大,但风景极好,一侧的窗户微微敞开。
玛格丽特可以看见月光下蜿蜒的河床,可以看见窗台后的红泥花盆里稍微冒出一点绿叶的郁金香,铃兰,水仙。
下了床,玛格丽特发现自己还穿着在外面走动时穿的白色裙子,她蹙起眉,有些嫌弃外面的灰尘,但想来应该是索伦不知道怎么给女孩解衣服吧。
她很容易就原谅了这一点,穿上鞋子,将目光从窗外的景色收回来,推开一扇门,来到了套房的起居室。
墙角燃着细微的烛火,将幽淡的米色碎花墙布折射出一层暖光。
索伦在一张写字台旁边坐着,好像在写信,似乎十分犹豫措辞,捻着羽毛笔,迟迟的停顿着。
玛格丽特悄无声息地到了背后,她有一种要进行某种科学研究的专注感,手指伸出来,从后背的竖脊肌凹陷处往上移动,拍了拍,直到深黑色布料下的躯体轻轻一颤,才收回手指,不过数秒而已。
“我睡醒了,你在干什么?”
索伦回头看着她,她的发髻变得十分凌乱,乱糟糟的堆在脑后,有些毛茸茸的。
“我在写信,饿了吧?”他起身,牵着玛格丽特坐在他刚刚的位置,然后走出门去,在外间摇动铃铛,呼唤来旅店的守夜人,吩咐他们上菜。
玛格丽特在写字台边坐下,她取起索伦写到一半的信,是给伊莫金他们的,信上说,他四月份得回剑桥,工厂里的事情,依旧由他们代劳,有任何问题,通信联络。
她漫无目的的看,想起来什么,对身畔走过来的索伦索伦说道:“上一次在伦敦,我和罗茜见过你和他们一起去看剧。”
“伦敦?”索伦想了想,回忆起她说的是哪天。
他在她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将信写完,打上日期,装进信封里。
“那天我记得管事说,你去采购东西了,实际上是去了剧院?”
“你怎么还跟别人打听我去哪了?”
玛格丽特提高语气,气势上盖过了对方。
“那时候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玛格丽特看见他露出一点腼腆的笑容,有种独属于年轻男子的清爽感,不同于最初那种毫无表情,冷漠的睨着任何东西的样子。
眉尾染上一点淡金色,冷色调眼瞳仿佛清冽的果冻海,眼型偏细长,眼尾轻轻上挑,眼窝深邃,为整体端庄俊朗的五官增添了别样的意味。
她观察着他言谈举止时的细微表情的动作,不禁的多看了一会儿。
玛格丽特手臂撑在桌面,单手托腮,脑袋里思索着,他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漂亮多了。
情绪莫名的滞涩起来,她警告不能受蛊惑,否则容易答应她做不到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想要那种要处理一大堆复杂关系的婚姻,不想他牺牲任何东西,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在母亲死亡的真相上对他有所隐瞒,他一定会生出芥蒂的。
试问,谁能接受自己的情人在跟自己亲密的时候,却还将自己最在乎的真相隐瞒在两个月后的期限里再说呢?
玛格丽特知道,自己不算是一个好人,只是一个普通的不算很坏但有点自私的正常人,且有一点点喜欢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