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玉自然也不知道此刻背后有双黢黑的眼睛一直在紧紧地窥视着自己,宛如一道阴沉的影子,要将自己的痛全部笼罩起来。
过了片刻,药效开始发作,头疼缓解了不少。
俞明玉从胸腔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起身再喝口水时,腹部的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拱了拱,溜进来一只鬼鬼祟祟的东西。
那只小黑狗有时乖,有时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执意往被子里钻,还意图挤进他手里捣乱。
男人的手指冷得像冰,厚重的被子根本没把他捂暖多少,谢安存刚抱上去就冻了个哆嗦。
“走开。”
俞明玉不耐烦,轻轻用手隔开他。
谢安存汪汪轻叫一声,又转到俞明玉脸边,舔了舔他额头上的汗珠。
空气里除了香根草的味道,逐渐多了一股雨后新叶的气息,保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浓度。
很熟悉的气味。
上次也是这只狗在爬上床后房间里就突然多出了这股味道,极好闻,更重要的是这味道能让他获得来之不易的困意。
俞明玉掀开被子,转动干涩的眼珠,直直望过来。那眼神很冷,带着怀疑和探究,盯得谢安存后背发怵。
“滚下去。”
谢安存咬咬牙,不肯动,继续从腺体里放出香气。
他的香气能有催眠的作用,但不知道对缓解俞明玉的怪病能不能有点用处。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只要有一点效果都比用药干熬着好。
俞明玉伸出手,好像真的要把他丢下床,谢安存吓得脖子一怂,一边急得汪汪叫一边躲。
为什么总是要对这么可爱的小狗狗下毒手,就不能怜香惜玉吗?
谢安存急得冒汗,真怕自己情急之下从喉咙里吼出人声来。
他身体还从来没这么灵活过,小脑和脑干互搏出火星子来,也耐不住俞明玉真心要把他扔下去的一颗心。
情急之下,谢安存脑筋一歪,忽然整个儿趴到俞明玉脸上,八爪鱼似的缠住他。
“汪汪汪!(stop!)”狗大叫一声。
底下的人呼吸一颤,忽然不动了。
这招竟然有效果,谢安存登时有些得意起来,俞总,你也无法抵抗狗肚子的魅力么,天下唯猫肚狗肚如长城坚不可摧!
他肚子上的皮毛比其他地方薄得多,体温也高,触感比新焙出的杏仁绒还要温暖柔软。
俞明玉被这一小块狗肚子蒙住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能闻到他身上干燥蓬松的狗味儿和更加浓郁的新叶气。
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还有另一颗小小的心脏在急促地共振。
那么热,那么鲜活。
俞明玉不动,谢安存也不敢动。
对方的鼻梁和呼吸弄得他肚皮上特别痒,好在这么一折腾,俞明玉呼吸的频率终于比先前平稳了不少。
维持原身需要消耗很大的精力,谢安存还是只不成熟的魅魔,化型能力也是半吊子,这会儿真的累了,恹恹地趴着当供暖毛巾。
还要坚持和俞明玉跨物种聊天:
“汪汪!(你不动,我也不动,我们就这样和平相处度过暧昧的一个晚上,可以吗?”
和上次一样,困意终于姗姗来迟,不知是药效还是气味的作用,手脚的麻木刺痛感慢慢消退下去。
俞明玉放松地眯了眯眼,手摸到小狗背上轻轻摸了摸,哑声骂:“跟屁虫。”
不知过了多久,谢安存一个激灵怂起耳朵,发现自己也差点睡着了。
肚子底下的呼吸声已经变得轻而长,谢安存从俞明玉脸上跳下来,确定对方已经睡过去后,松了口气。
如果俞明玉再晚睡几分钟,他大概就露陷儿了。
谢安存重新变回人的模样,轻巧地重新钻进被子里。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抱住俞明玉,耳朵贴在胸口听他的心跳。
与心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肌肉紧实而细腻的触感,谢安存下意识蹭了蹭,抬起头时鼻尖恰好碰上一颗柔软的东西。
“......”
谢安存一怔,随即面红耳赤。
原来俞明玉那里是粉色的啊。
谢安存脸色发红,怕自己在这里再呆下去会忍不住行一些猥琐之事,可下了床又觉得不甘心,脑子里两个小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缓缓转过头,忽然在月色领会到一种别样的亢奋激素,高不可攀的俞明玉私底下也有比普通人还脆弱的一面,弹指可摧。
越珍惜越想摧毁,越渴望越盼其堕落。
什么时候他才能彻底抓住这只不会停下休憩地无脚鸟?
谢安存俯下身,轻轻撩开俞明玉有些汗湿的额发,在他嘴角边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明玉。
下到一楼,在黑暗中环顾了一圈,谢安存发现这栋小洋楼当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