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惟端正坐着道:“我为师兄准备的铁锁,是软的,师兄给的是硬的。”
啊?
玄真界还有软铁锁呢?朝见雪是真的不知道。
“可是软的还是硬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真心疑惑,得来玉惟幽幽的目光。
“我知晓师兄喜欢软物。”清雪筑中便是常年铺着软毯。
朝见雪明白过来,这是在说,就算是要锁起来,也要选合对方心意的锁,哎,早知道在锁上也画几朵荷花。
“怪我怪我!”他长吁一番,沉吟道,“但我哪里有这么喜欢软物?明千里就不是,还有……”
明千里适时发出一声欢快的剑鸣,他闭嘴了。玉惟显然看懂他眼里的促狭,也听出话语未竟之意,他屏息。
朝见雪逗他好玩,自己哈哈笑出来,顺手拿过玉惟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
远眺天边,陆续该有好几波玄真界人来这里瞻仰仙的真容,麒麟要一一见过去,山林中光芒不断。
趁此机会,他二人还是原路折返,回到了麒麟国中。
国君虽死,国中并未大乱,说是王后陛下主持了大局,说麒麟已飞升,安抚民心。
至于那趁火灾逃走的国师,据说是在逃出宫时不慎失足跌入护城河水,侍卫打捞上来时人已经同□□一般,喝了一肚子鼓胀的水,早没了气。
对于国民来说,这样的大事在睡梦中发生,无知无觉,早晨起来只是突闻了噩耗而已。日子还是继续这样过,没过两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要等到再过几年,他们才会惊觉曾经享受的繁华富庶已经远去。
朝见雪听见有人议论惨死的国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玉惟道:“师兄还在因为这个生气?”
朝见雪自然心情依旧不虞:“我就是觉得以这人的贪欲之盛,这样死有些便宜他了。”
玉惟平和道:“师兄可听过阴阳界判生平之事?”
朝见雪一挑眼,是在说地府判官一事,他了然:“你又没亲眼见到,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玉惟摇摇头:“这是天道留下的规则,玄真界之人虽不入阴阳界,但升仙后便能出入阴阳,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人界之人转世轮回都需要通过阴阳界,将今生所作善恶逐一审判,按照真仙留下的记录,国师此人,要受八百年无间地狱之苦,永无轮回。”
“啊,”朝见雪微微惊讶,“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早年所学典籍比较多罢。”玉惟依旧平和,他是真的全然不提曾经读书吃过的苦啊。
“那玄真界人作了恶?”
“堕为魔,身入魔气中,便也似入无间地狱般痛苦不得解脱了。”
如此也算公平。
朝见雪低下头,陷入沉思。他识海中纷繁无绪,一时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玉惟问他想去哪里去吃些什么也都兴致缺缺。
天色忽已暮,二人回到借宿的客栈中。
玉惟去问楼下掌柜要水,朝见雪一人在房中留守,他远眺群山后的那点残阳,有些下不定一个决心。
“见雪。”
朝见雪僵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来人比他印象中沧桑了一些,两鬓已经有斑斑白发。
他站起来,慌张道:“栖山真君…… ”
栖山微微一笑:“怎么不喊父亲了?”
“……”朝见雪犹豫了一下,才叫一声“父亲”,“您怎么来了?”
“李真真告诉我的。”栖山道,“听到消息我就赶来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李真真真是一个大嘴巴!
“你放心,他只告诉了我一人。”栖山又道,朝见雪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朝见雪面对栖山,完全没有面对其他人的坦率从容了,犹豫地掐着自己的指尖。
“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栖山喟叹一声,走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见雪只敢一阵凉风拂过肩头,不由得惊异。
“你在妖域?过得可还好?”
朝见雪扬起一个真心的笑容:“好,比在无为宗好,父亲不用担心。”
栖山看着他,坚毅的面庞上俱是柔软:“那就好。”
他再问了朝见雪一些修行上的事,言语关切,完全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又问他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他都给他送来。
朝见雪鼻头发酸,说:“我什么都不缺,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栖山同样远望山林,和蔼道:“我没有想到它会做到这一步。”
朝见雪没明白他的意思,栖山让他坐下,自言自语说起一段往事。
那是人界的小千年前。
栖山与应氏长女,少家主应弦歌一同游历在人界群山之中。
山林寂寂,本在相伴看山水,忽闻林中传来一声唧唧哼哼的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