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雪喜道:“小师弟,你真不赖。”
玉惟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他一直没有说,朝见雪有时说话在他听来有些粗俗,估计是与那些外门弟子学来的。
从前朝见雪不与他们来往,只爱与外门弟子说话。时不时还会送出去一些器物。
他当真不明白那些外门弟子并非真心与他来往吗?
又背了片刻,朝见雪忽然说:“小师弟,我肚子真饿了。”
玉惟:“辟谷法诀。”
“你就替我去找点吃食来吧,真的,我太饿了,一饿我就头晕眼花看不进去,我已经连着两日没吃东西。对了,仙门大比,你比完了吗?”
玉惟:“昨日比完了。”
朝见雪好奇:“你赢了?魁首?”
玉惟:“魁首。”
朝见雪:“我就知道。”
他眼珠子一转,开始拍马屁:“小师弟,英俊帅气风流倜傥才貌双全人美心善绝世天才玉惟小师弟!我真的很饿,食舍此时应该已经放晚饭了,你就替我拿一点来好不好?求你了!”
玉惟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长串,竟然丝毫没有动摇。
朝见雪气得牙痒痒,翻出不知道在哪个记忆犄角里的辟谷法诀狂念,才将腹中的哀鸣压了下去。
他一头埋在书本里,又饿又晕,难受得紧,心想就这样背死他得了!
玉惟哪里是个人美心善的人物,分明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对方打坐修行仙气飘飘,自己背些东西苦不堪言,连口水都不让喝。
他背得一懈气就看一眼玉惟,看得肚子里充满仇怨。
仇恨是最催人奋进的良药,他要速速背出这些东西,要激进修行光速飞升,要看玉惟震惊的表情,要踩着玉惟的肩膀听他说“小弟十分佩服”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莫名幻想往往昭示困意来袭。
玉惟将体内灵力运转一周天,缓缓吐气,睁眼,朝见雪已经额头抵在书本上昏睡过去,呼吸有些杂乱。
临窗而望,外头已经朗月清照,行人来往的山道四面都安静下来。
他慢慢走到朝见雪身边,后者竟一点修仙人该有的防备也没有,靠他如此之近也没有惊醒。
玉惟伸手,本是要叫醒他。
转念一想,朝见雪原本便不是如他们这般刻苦修行,从来顺意惯了,这两日可想而知很是难捱,定是累到极点。
他调转了动作,轻轻揭过一旁座上朝见雪的外袍,展开,是一件精美的氅衣,由熏香熏过,暗藏一段雪梅幽香。他知道朝见雪的东西都是栖山真君给予的,他喜欢浮夸的、珠光宝气的东西,真君也由着他。
夜里寒凉,鲛烛灯盏虽长明,却没有多少热意。
玉惟轻轻将氅衣披在朝见雪身上,缓步走出了藏书阁。
他沿着山道往下走,不知不觉竟来到主峰山下,抬头见前方食舍灯火明亮,还有不少尚未辟谷的弟子在吃饭。
来都来了,玉惟索性走了进去。
有弟子认出他,都觉得稀奇,目光一路尾随,再看到他要了一碟酥饼点心,更加稀奇。
私下一讨论,玉惟小师弟洁身自好,估计是给同门带的。
哪个同门?联想今日浮仙山藏书阁见到的情景,莫非是那个朝见雪?
还没有讨论清楚,玉惟就已然拎着食盒如清风般迈出食舍。
那身影那气质,食舍里的饭菜香味都要绕着他飘。
不巧,回去的路上碰上了南山。
南山一眼就瞅见他手里的食盒,用一副“被我捉到了吧”的表情揶揄道:“小师弟,没想到你也会偷吃……”
玉惟旋手,灵巧地躲开他伸出来要打开盖子的手。
“师兄莫要说笑了,我还要回藏书阁。”
南山没劲道:“哎小师弟,想吃就吃,整日辟谷,活着多没趣味啊,不被师尊发现就好了,你躲什么。”
不过,他也不信玉惟会拿吃的上来,宁愿相信是别的东西。
南山眺望藏书阁方向,道:“师尊叫你看着他,你还真看着他?他背出了什么东西?怕不是一篇都没有背出吧?
你是不知道,我刚拜入师尊门下的时候,朝见雪还是跟着学的,可他好不容易过了筑基,竟然再无精进,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一修行就生病,怪事……”
玉惟道:“师兄此言差矣,大师兄今日背完了两本。”
南山比起两个手指头:“真的假的?”
玉惟颔首:“大师兄兴许当真有所改变,这些话,师兄日后还是少说罢。”
南山愣在原地,玉惟都走远了还没回过味来。
他咂摸着,心道小师弟怎么破天荒地有维护朝见雪的意思呢?
不过玉惟一直都是这么温和有礼的,南山有所反思,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刻薄?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