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玖却道:“依臣妾的愚见,此事大不合理,既然林家是冤枉的,那林姑娘就肯定也是冤枉的,不管那背后凶手是谁,总归不会是林姑娘,如今却将林姑娘一直关着,她一个弱女子平白吃了那么多苦,臣妾是真替她委屈。”
梁鸿于心头一亮,此言甚是有理,他此前绞尽脑汁想让林洛洛出狱而不得,如今被一语点破,欣喜不已,笑说:“太子妃果真聪慧。”
说话间走到了东宫门口,一名小太监急急走向前来跪倒在地,“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小的是荣王府上的,王爷前几日归京,给殿下和娘娘准备了一些岁节礼物,命魏庆将军送到东宫来。”
“魏将军呢?”
“魏将军即刻便到,他命小的先来报信。”
梁鸿于点点头,回身对崔玖道:“你先进宫去,跟母妃说,我见过魏将军即刻便来。”
崔玖听了,便领着太监宫女径往宫中去了。
*
梁鸿于应付完魏庆赶到玉华宫时,已不见崔玖和昭阳,曹贵妃抱着暖手炉独自站在一只精致鸟笼前,一名宫女小心翼翼往鸟笼里的食槽喂食。
“儿臣参见母亲。”
曹贵妃回头看着他,笑着向他招手,“来了。”
梁鸿于走到她跟前,搀着她往里间走去,“是,儿子临出门正好遇到皇兄派人送节礼过来,耽搁了些时候。”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又问:“怎么不见阳儿和太子妃?”
“本宫让太子妃送阳儿回公主府了,她在这里闹了半天,本宫头都疼了,她们俩向来交好,让太子妃去劝劝她。”
梁鸿于颔首称是,两人坐定后,宫女送上茶,低头退了出去。
曹贵妃又道:“荣王倒是有心,昨日宫中太后,陛下,本宫,还有其他一些妃嫔都收到了他的礼物。”
梁鸿于点头道:“皇兄在蓟辽一带驻军,一去就是两年,难得回来,却还记挂着我们。”
曹贵妃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暖手炉,梁鸿于起身将茶端起奉给她,她接过后,轻轻推着茶盅盖,浅浅地吹了吹,小心品了一口。
“你对他从不知提防,时刻念着手足兄弟之情,只盼他对你,也能有半分这样的心思才好。”
梁鸿于听她此话心中隐隐生出些不痛快,他与梁鸿也出生相差一个月,梁鸿也的母亲李淑妃是小门出身,又因生养损了身体,在他五岁上下病故了,两兄弟一同长大,梁鸿于性情虽急躁,但素来重手足之情,对他这位兄长颇有感情。
只是梁鸿也幼年失母,父亲梁肃引又偏爱曹贵妃及其子女,他不得不处处自立时时自强,又因着朝中几年来的立储之争,对他这位同年兄弟便不再如幼年那般亲近。
梁鸿于每每想到此事心中便生不快,今日梁鸿也派人给他送来礼物,着实让他高兴了一番,想着过几日去荣王府看望这位兄长。
曹贵妃几句话如一盆冷水泼来,他脸色变了变,说话便也开始带着些气,“母亲,你总是说要我提防着皇兄,说皇兄心怀不轨,可你也看到了,儿子当上太子后,他安安分分在蓟辽守国,对儿子何曾有过半点计算?”
曹贵妃早知他会如此反驳,摇摇头,“怕就怕他表面安分,背地里却不知做些什么,你还是太年轻,朝堂的事要多向你舅父请教。”
梁鸿于把茶盅往几上一放,冷言道:“以儿子看来,怕就怕,其实舅父才是表面安分,背地里不知做些什么的那个。”
这句话非同小可,曹贵妃惊得手里茶盅都跌了出去,“哎哟”一声跳起,茶叶、茶水、茶碗碎片撒了满地。
门外她的贴身宫女听见声音慌忙进来,曹贵妃一声大喝:“出去,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贴身宫女吓得忙弯着腰退出去,连带着关上了门。
“你给我跪下!”
曹贵妃袖子一甩,怒道。
梁鸿于说那句话不过为逞一时口舌,此时心中气势早已不在,乖乖起身在曹贵妃身侧跪了下去。
曹贵妃站在她面前,厉声问道:“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梁鸿于垂着头低声回道:“知道。”
曹贵妃继续追问道:“那你知错了吗?”
梁鸿于却不吭声,那句话虽是口舌之快,但于他而言却不是空口无凭,他自小便被舅父和母亲掌控一切,向来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终于自己发现了他们一个错处,如何还能继续心甘情愿认错。
“知错了吗?”曹贵妃见他半晌不答话,便提高了声音问道。
梁鸿于脸已经涨得紫红,却依然既不开口认错,也不开口争辩,只是自己暗暗在心中较着劲。
曹贵妃此时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儿子,如今却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她又惊又吓,又慌又怕,在房里转了一圈,找出梁鸿于幼时受教的一根戒尺,走过去,扬起来,又半天下不去手,终于丢掉戒尺,兀自坐下掩面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