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放着松烟墨条、宣纸、洒金花笺和一副出自当代名家的《夏日荷花图》。
谢庭钰扫了眼莹素悄悄递来的银钱数,同表情十分满意的陆佑丰说道:“看在你我相识数年的份上,这些就算你六百两罢。”
莹素连忙拿衣袖掩住半张脸,遮住惊讶的表情。
她是没想到东家如此黑心,竟然算贵三倍价钱给自己的好友。
陆佑丰小心系好木匣上的布袋,说:“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无妨。”谢庭钰看向莹素,“你叫人拿着单子去陆府,就说这个是他们家大公子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莹素:“好嘞。”
谢庭钰推着陆佑丰往外走。“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回去找飞凝。”
屋外疏雪纷纷。
严飞凝还在望月轩,盯着火焰跳跃的青铜火盆发呆,手里握着半温的碧螺春。
“飞凝。”
这一声叫唤,在这一年里,从那人的口中她听过不知多少回,只是刚刚的一声,与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严飞凝心跳怦怦地抬眸望去,就见身上沾满雪片的陆佑丰坐下,将他手里的东西推到她面前。
严飞凝这紧张的情绪加重了几分,拆开布袋,打开木匣,见了里面的东西后,先是一愣,随后看向对面的陆佑丰,磕磕巴巴地说:“你,你这是,这是要婉拒我?”
“不是不是。”陆佑丰着急解释,“是我刚才不太冷静,怕你不高兴,就先去买了一份礼物回来向你赔罪。你看看,可喜欢?”
如此一番话,严飞凝焉有不懂之理。
她抓着木盖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瞧他,语调轻柔地说:“喜欢的。”
“那就好。”陆佑丰错开视线盯着热气氤氲的碧螺春茶,掌心沁出了微汗,压在膝盖处搓了搓。
屋里只有炭块焚烧燃裂的轻响。
以往能说会道的陆大人,如今却憋不出一句话。
严飞凝笑吟吟地望着陆佑丰,先行出声:“佑丰。”
“嗯?”陆佑丰定定地看着探出木盖的一双秋水眸。
“成婚后,我不要困在深宅后院里,还要在大理寺任职。至于生子一事,我不想太早,想缓两年再说。”
“嗯。都依你的。”
严飞凝忍着笑声问道:“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陆佑丰摇摇头,“你开心便好。”
严飞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陆佑丰也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倏地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提亲。总不能连这个都输给你。”
严飞凝看着他飞快转身离开望月轩。
陆府。
彼时陆夫人刚午歇起身,听闻有人拿着赊账单子要钱,再一听那理由,陆夫人捧着暖炉平静地摇摇头,说:“这骗钱都骗到那棵千年老铁树身上了。他要是真能开窍给我找回来一个儿媳妇,别说三百两,三万两我都给。赶出去吧。”
管家嬷嬷说:“夫人,这回瞧着像是真的。那家墨思书斋可是谢大人的,他手底下的人哪敢如此明目张胆?”
陆夫人满脸孤疑且怀着一丝期许,将人叫了进来,要他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才把银钱支出去将人送走没多久,她的不孝儿就迎着风雪匆匆回府,好巧,是来找娘的。
还没等陆夫人开口询问,陆佑丰便一脸认真地说:“娘,我要去提亲。”
陆夫人心中大喊真是菩萨开眼,这棵千年老铁树终于晓得开花了!
陆夫人勉力维持镇定,问:“好丰儿,是哪家姑娘呀?娘好去准备准备。”
陆佑丰:“太常寺正卿严公之女,严飞凝。”
陆严两家对这门亲事都满意得不得了。
本来算的好日子是明年秋,但是严家怕七皇子那边多生事端,陆家也希望能赶快成婚,于是婚期一再提前,变成明年的阳春三月。
陆严两家的长辈们都有大操大办的意思,玉京上下无人不知这一门好婚事。
连带着大理寺内部都沾上了几分喜气。
谢棠二人高兴之余倍感忧愁,他们都没想好届时要送给一对新人一份什么样的贵礼最合衬。
是日,夜色浓郁,大雪纷纷。
二人一同躺在暖阁的炕床上,睡前闲叙一番。
说起这份礼物如何难挑,两个都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小姐,才情样貌又是旗鼓相当,往后的前程更是鲜花着锦,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东西才能既代表他二人的心意又能教他们欢喜呢?
夜深知雪重,忽闻折枝声。
谢庭钰骤然醒悟。
严飞凝,不正是他魂牵梦萦的无可挑剔的正妻人选吗?
然而这一年来,他不仅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时常烦恼她与棠惊雨实在亲近,且于她只有友情,没有半点风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