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年方杰觉得,这不是倪图钧的本意。
倪图钧看着那个咬了一口的生煎,迟迟没有动筷子,“我不再陪她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把时间都用在学业上。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没有遗憾,也没有难过,年方杰却觉得,他像实验室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越是安静,内压越大。
“你没试着和她解释过吗?”他问。
“解释什么?解释哥哥没有讨厌你,只是变得无情?”倪图钧苦笑着摇摇头,这才夹起生煎专心吃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件件小事拧在一起,早就成了坚实的围栏,他和雅钧渐行渐远,已经无法回到从前了。
又在骗人,如果真像他说得这么洒脱,这只风筝怎么会漂洋过海来中国?
年方杰擦了擦眼角,倪图钧没流的眼泪,像到了他眼睛里。
“怎么了?”倪图钧注意到他的眼泪,慌忙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看个喜剧片都能哭,你别管我了。”年方杰站起身走到倪图钧身边,一把把他搂进怀里,他就是觉得悲伤,不被至亲理解的悲伤,倪图钧不知道一个人背负了多久。
倪图钧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作何反应。
“TJ,你是个好哥哥。”年方杰眼尾还泛着红,圈紧手臂,让他更紧密地靠在自己胸口,哑声道。
他的心跳拍打在倪图钧的耳侧,这声好哥哥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被理性尘封了多年的不舍情绪,又填补了那些不知不觉挂上他肩头的沉重遗憾。
“谢谢。”倪图钧闭上双眼,抬起的手臂环住年方杰细弱的腰,细细体会这份温暖。
他突然想起Clio,觉得应该把Clio的事告诉年方杰,可这时年方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房东打来的。
“可我们的合约不是到今年年底吗?”年方杰为难地听着电话,“还能这样……好吧,我下午过来……行……行,再见。”
年方杰放下电话也没避讳什么,直接就把事和倪图钧说了。
“我要找房子了,房东儿子要结婚,愿意退租金,还陪违约金。”
“最晚什么时候搬?”倪图钧问。
“下个月,我再争取一个月吧,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找房子去。”年方杰挠着早上起床还没来得及梳的头发,今天的发型和此刻的心情一样,一团乱。
“实在不行,你可以搬过来。”倪图钧悠悠地说。
年方杰愕然地看着他。
“你,你是说,一直住你这?”
“对。”倪图钧平静地喝了一口咖啡,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解决方案。
等,等一下。
“那个,TJ。”年方杰放下筷子,正色看着他,“我们才交往一个月,同居,我觉得有点太快了。”
“是一个月零七天。”倪图钧纠正完,才意识到年方杰的意思,“哦,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问题。”
他看来在感情方面是真缺了根筋。
“大概我比较慢热,”年方杰组织着语言,“像这样过夜挺开心的,可,我们还没有熟到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我明白,同居是双向选择,也是亲密关系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标志。”他引用了《亲密关系》中的观点,他的学习成果,倪图钧放下咖啡杯,声调柔和,“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年方杰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我看房的时候,有空帮我一起参谋参谋。”
“当然。”倪图钧回以微笑,“现在就可以开始。”
他们打开电脑,对着租房页面聊着重新租房的方向,离公司更近的新城区,可能更合适,江边步道对面的老城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马上涨薪了,按照职级大约增加10%,未来涨幅还有可能提至18%,房租预算只要提升8%,就可以选择电梯公寓。”倪图钧的电容笔在平板上飞速计算着,“租房选择上,你可以再大胆一点。”
“你说得很有道理。”年方杰完全同意,他也厌倦了深夜下班爬楼梯。
时钟指向两点,再不走和房东的约会就紧张了。
“我真该走了。”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从沙发上站起来,却被率先起身的倪图钧按了回去。
一个吻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地压到了他的唇上。
“和你谈恋爱,我也得锻炼了。”被倪图钧拽起来的时候,年方杰气喘吁吁地感叹道,“你的健身房,朋友介绍有优惠吗?”
“你来,我给你办卡。”倪图钧欣然道,眉毛一挑,“家庭卡。”
“在一起一个月零七天,谁和你家庭?”年方杰给了他一拳,打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只觉得自己拳头疼。
倪图钧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