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不以为意:“没什么事,我打了他几下,有点肿了。”
夏侯夫人又气又急:“你打他干什么呀!”
赶忙叫外孙到自己跟前来,解开衣服很小心地查看了一下。
她心疼坏了:“你阿娘的心真是铁打的,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呢!”
说着,搂着他,心疼得掉了眼泪出来:“我可怜的岁岁哟,这得多疼啊……”
贵妃没好气道:“没冤枉他!”
又把儿子干的那些事情给讲了。
夏侯夫人隔辈亲,这会儿都开始蛮不讲理了:“那不是没出事儿吗,真是的!”
娘俩儿你来我往地说了会儿,才把事情绕回到正题上。
“就是说那个徐氏,是从前荀相公的女儿,她大抵是知道岁岁的身份的,所以才让他去干这个事情……”
阮仁燧有点担心他阿娘生气,当下目光带着点忐忑地看了过去。
贵妃却仍旧是不以为意:“知道就知道呗,这有什么。”
那边祖孙俩都吃了一惊,当下异口同声道:“你不生气?”
贵妃反倒觉得他们俩的反应奇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理所应当地说:“我们岁岁可是皇长子呢,这身份怎么了,拿不出手吗?”
又就事论事:“如若徐太太是借着岁岁的身份牟利,亦或者是存着什么私心的话,我一定饶不了她,可她如此为之,是出于一腔善念,又何必去吹毛求疵?”
最后还说:“我看岁岁很喜欢她呢,不换,就要这个班主任了!”
阮仁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又开始摇尾巴了:“阿娘,你真好!”
等晚上圣上过来,贵妃还说一句别的:“且她也不容易,首相之女,如今在书院教书,言谈举止却都坦荡自若,也是难得。”
圣上有点诧异:“也有人来跟你说这事儿?”
一句话说完,三个人都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太巧了点。
各自循着自己的那条线路去追索了一下,没想到却汇聚到了同一个人身上。
……
“荀氏夫人?!”
阮仁燧实在是吃了一惊:“她不是去东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那是徐太太同父异母的姐妹,因先前的种种缘由,同夫家和离,带着受伤的幼子,同兄嫂往东都去了。
她兄长要在那儿呆三年,按理说她也会随从才对,怎么才几个月,就又回来了?
易女官悄悄地告诉他们:“荀氏夫人的幼子殇了。”
贵妃有点茫然:“谁?”
圣上却是面露了然。
“就是荀氏夫人跟德庆侯世子的小儿子。”
易女官轻叹口气,细细地解释给贵妃听:“他之前在霞飞楼的楼梯上,动手打了徐太太的女儿,结果自己跑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贵妃明白了:“她肯定特别恨徐氏吧……”
易女官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听说荀氏夫人跟荀侍郎夫妇也决裂了,这次回京,是在东都住不下去,来投奔女儿的。”
荀氏夫人的女儿,就是颍川侯府的世孙夫人。
阮仁燧面露讶然:“她跟荀侍郎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吗,怎么也决裂了?”
易女官说得很笼统:“殿下,有些时候,一母同胞也不行,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跟人同行,本身就很棘手了,中途但凡发生点意外,瞬间就会爆发矛盾……”
贵妃不在乎荀氏夫人是如何跟兄嫂决裂的,但是却很在乎她意图借用自己的手来报复徐太太。
她面露讥诮:“同样是借力打力,一个是与人为善,另一个是暗地捅刀,虽然是姐妹,品性却是南辕北辙啊!”
这种小事儿,圣上是懒得管的。
易女官也明白,所以就轻声问贵妃:“娘娘,那您看,这事儿?”
贵妃面露思忖,几瞬之后,终于定了主意:“打她十个板子,再让去庵堂抄一年经吧。”
话音落地,殿内其余人都愣住了。
连圣上都不例外。
老实说,这个结果,比贵妃下令打死荀氏还让他吃惊!
圣上由衷地问:“为什么呢?”
阮仁燧倒是明白了一点,他心下感触,更觉动容。
贵妃说得言简意赅:“其行可恨,其情可悯,不如折中处置。”
短短一句话说完,四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贵妃再一回头,就看圣上跟阮仁燧俱都用手托着腮,眼睛亮亮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有点自我怀疑,下意识道:“难道我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