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夫家因而心生不满,只是忌惮着她在宫里侍奉皇嗣,所以不敢发作,倒是对待钱氏的女儿,并不十分尽心……”
“先前钱氏出宫,我照着娘娘的意思给了她一间铺子,她专程去给我磕头,那时候言谈的时候,她脸上就带了点不快活,说她入宫之前,女儿是很白胖的,也爱笑,入宫三年,每月二两银子贴补过去,孩子倒是越贴越瘦了,看着也没精神。”
“这事儿是真的——我是说入宫之前她女儿白胖这事儿。”
夏侯夫人说:“因是要喂养皇嗣的乳母,入宫之前也要看她的奶水好不好,她自己的孩子是否康健,我身边的人去瞧过,说钱氏养自己的女儿很仔细,那孩子也好,胖胖的,很精神,所以后来才报上去的。”
她叹口气:“现在想来,那时候说起这事儿,大概也是在给我透一点风声了,只是我没想那么远,唉!”
德妃真正有交情的是钱氏,又不是钱氏的夫家,哪里会站对方,这时候不由得面露怫然:“吃着钱氏给的嚼用,还不好好照顾她的女儿,那家子人是怎么办事的?再说,那女孩儿不也是他们自家的骨肉吗?!”
“是啊,”夏侯夫人说:“遵娘娘的令,太医也去瞧了,那女孩儿这会儿已然痊愈,不过我听左邻右舍说,那时候钱氏回去,跟夫家人大闹一场,把夫家能喘气的人都给骂了一顿!”
德妃听得有些讶异。
因为在她面前,钱氏一直都是很温柔小意的。
她忍不住笑了:“她倒是有气性呢,好得很。”
夏侯夫人理所应当地道:“钱氏毕竟是皇嗣的乳母啊,那家人哪敢真的跟她硬碰硬。”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更不必说今上的长子了!
德妃一时间有点闹不明白了:“那他们还敢去夏侯家闹事?”
夏侯夫人沉默了一下,而后说:“钱氏不喜欢夫家人的做派,在宫里待的久了,见得都是风流人物,愈发觉得丈夫猥琐浅薄,不能匹配自己,就自己带着女儿搬出去住了。”
“钱氏的夫家不甘心,还要再闹,钱氏索性递了状子,要跟丈夫和离……”
一家子人花着我赚的钱,还苛待我的亲生骨肉,脑子没问题吧你们?!
在京兆府那儿,这只是个小案子,钱氏又有宫里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她塞了点银子过去,很顺利地把事情办妥了。
和离了,女儿也带走改姓了。
这下子事情真的大发了。
那家人要是再不闹,就真的得鸡飞蛋打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跑到夏侯家门外盘桓不去,哭诉皇长子的乳母抛弃原配丈夫,富贵忘本……
夏侯夫人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就递了牌子,进宫来问德妃的意思了。
德妃思索着这件事情。
阮仁燧在旁,却是摩拳擦掌。
他真的不在乎什么名声啊!
坏点就坏点呗,反正他也不想当皇帝!
没道理为了所谓的狗屁名声,叫钱妈妈受委屈啊!
再说,在外边名声坏一点,说不定能打消他阿娘的鸡娃想法,以后跟他一起躺平呢!
是以这会儿他阿娘还在宕机,他果断开口:“找京兆府的人,让把闹事的统统抓到京兆狱里去关几个月,领头的打二十板子,他们就老实了!”
夏侯夫人没想到自己还不满三岁的外孙如此流利地给出了处置结果,甭管是好主意还是馊主意,她都有点被震惊住了。
夏侯夫人惊叹不已:“我们殿下真是天资聪颖,不同凡响啊!”
又神色狐疑,有点恍惚地说:“我记得你跟你弟妹三岁的时候说话都没这么利索啊……”
德妃在旁被亲儿子滤镜糊住了眼睛,特别用力地附和她:“是吧?岁岁就是很聪明!”
她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儿,还不无得意地跟她嘀咕:“大公主都五岁了,说起话来都不如岁岁呢!”
可不是吗,前世加今生,阮仁燧都三十多了,嘴皮子再不麻利,那不是完蛋了?
他欣然领受了外祖母和母亲的评价,而后说:“外祖母让人去京兆府走动一下吧,就说是宫里边的意思。”
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现任的京兆尹好像政绩平平,没过几年还因为涉案被他阿耶下令砍了,就觉得这事儿更靠谱了。
能违法乱纪到被砍的京兆尹,怎么可能不给皇长子的母家这个面子呢!
夏侯夫人有些迟疑:“要是让御史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