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在脑海里对照了一下前生的记忆,会意到了这个孩子是谁。
德妃又说:“今上午才让人去送贺礼,说夫人看着比从前有精神了,也丰盈了一些。”
阮仁燧就明白过来,这话是说着叫他放心的。
他这时候也还不满三岁,去年这时候,连两岁都没有。
难为她一个不算有多细致的人,却一直记得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事过许久,还记得再说一句后续让他安心。
阮仁燧想到此处,但觉心内热流滚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里边的折纸蝴蝶,黏黏糊糊地凑过去了:“阿娘,你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顺你!”
德妃抱着他,只觉得熨帖极了,笑眯眯道:“好好好,这话我可记下了,你不能反悔啊!”
……
宫里的日子,要说一点跌宕都没有,那是假的,但真的过起来,倒也算是平和。
阮仁燧快要满三岁了,这期间倒也发生了几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第一件,是他终于有了正式的封号。
跟前世一样,楚王。
大公主也是差不多在他这个年纪有了封号,跟前世一样,昌华。
只是日常生活当中也没什么人会去叫罢了。
披香殿也好,九华殿也罢,侍从们都如从前一般“公主”亦或者“殿下”的称呼着。
而对内庭影响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他阿耶身边有个姓田的宫人有了身孕。
朱皇后知道之后,跟圣上商议,给了田氏美人的位分,正四品。
不算高,但也不算低了。
阮仁燧起初还有点担心,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阿娘。
他阿娘进宫这几年,后宫里其实都没怎么添过人……
大概是因为过于忧心忡忡,反倒叫德妃有点不放心他了。
德妃就安慰他,说:“就算再有个弟弟,也越不过你去。”
她理所应当地道:“你可是长子!”
阮仁燧觑着他阿娘的神色,小声说:“我是不放心你……”
德妃怔了一下,而后回过味来,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田氏也配跟我比!”
其实在大多数情况下,被偏爱的人是能够意识到自己被偏爱了的。
都是有孕未产,夏侯氏越过了出身承恩公府的贤妃被晋为仅次于贵妃的德妃,田氏却只是美人,难道还不够明确吗?
阮仁燧知道田氏怀的应该是位公主,实际上,他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这会儿听他阿娘说完,他稍有点犹豫,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我怕你会伤心……”
德妃面露讶然,终于明白过来,先是熨帖,转而哑然失笑:“你阿耶要是得一辈子守着一个人,那还有我们娘俩什么事?人不能既要又要啊!”
说的不好听一点,德妃自己就是以妾侍的身份进宫的,转而因为作为天子的丈夫又纳了别的妾侍而觉得天都塌了——这得多拎不清啊!
朱皇后这么想想也就算了,人家真的是正妻,出身也好,有那个身份,她算老几啊,敢这么想!
德妃说自己儿子:“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过几天去上学就好了!”
阮仁燧:“……”
阮仁燧因这句话而戴上了痛苦面具。
不想上学……
谁家好人想上学啊……
上学的时间被定在了三月初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阮仁燧觉得三月之前的每一天,好像都变得短暂了_(:з」∠)_
春日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是舒适的暖。
阮仁燧吃了一碗荠菜鲜肉小馄饨,略消了消食儿,就被督促着去午睡了。
德妃没什么困倦,便坐在旁边陪着他,这功夫易女官打外边进来,叫钱氏和张氏两个乳母往外边去歇着,尝一尝初春新下的樱桃。
二月时节,樱桃还是稀罕物,二人谢了她,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等人走了,易女官才低声说:“有件事,还得娘娘来拿主意才是。”
德妃想起她方才的举动,有所会意:“是钱氏和张氏有什么不妥?”
易女官微微摇头:“外边来报,钱氏的女儿病了,似乎有些不好,您看,是不是要叫她早一点出去?”
宫里边的规矩,乳母们会照顾皇嗣到三岁。
这个三岁,可以是刚满三岁,也可以是三岁零十一个月,并没有十分具体地规定时间。
阮仁燧这会儿快满三岁,平日里早已经不吃奶了,只是德妃看两个乳母照顾得很尽心,孩子也亲近她们,加之马上就开蒙读书了,要去一个不熟悉的环境,就更不愿意急急忙忙把人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