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又往大理寺院子里看了一眼,半信半疑:“真的不忙吗?”
陈少卿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感动之余,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很多:“他们留在这儿加班,并不是因为殿下,刑部前不久送了一批公文过来,这两三日间,就得赶紧了结……”
一言以概之,加班呢!
陈少卿心想:跟这种把人当驴用的加班比起来,带着小孩儿出来走走,这不是纯粹的摸鱼?!
哈哈哈哈哈哈!
尤其这小孩儿还不用他哄,后边林林总总地跟着那么多人呢!
陈少卿活动一下肩膀,叫那五月的轻风一吹,觉得人生都有希望了。
他还主动说呢:“古书记载,獬豸是能够分辨忠奸善恶的神兽,大理寺里边的獬豸像还真是不少,您要是有时间,我挨着领着您去转转……”
阮仁燧见自己没给他添乱,这才放下心来,正准备着协同陈少卿一起进门,忽的瞥见旁边路上走过去一个着绿色官袍的青年。
往脸上看,似乎还有些熟悉。
哎?!
哎哎哎?!
阮仁燧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宫外见到阿好的时候——阿好跟她的姐姐有些相像嘛!
可这一次……
他目送着那青年一路过来,都没想起来这人像谁。
阮仁燧禁不住问陈少卿:“那也是大理寺的人?”
陈少卿看了眼,不认识。
不过没关系,认识对方身上官袍的服色就成了。
绿袍,官位没我高!
陈少卿就喊了一声:“年轻人——对,就是你,过来。”
把那绿袍青年喊到了近前来。
阮仁燧:“……”
那绿袍青年起初还有些不明所以,近前来知道面前这小孩子竟是皇长子,赶忙躬身见礼。
阮仁燧仰着头看他,个子高高的,很年轻,很斯文的一张脸。
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但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是像谁。
阮仁燧对着他打量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姓什么?”
那绿袍青年被他看得有些不解,行动上倒是没有迟疑,当下彬彬有礼道:“殿下,臣是匠作都水监的匠作丞孟聪如。”
这下子陈少卿知道了,还在旁边示意了一下:“殿下,大理寺后边就是匠作都水监。”
孟聪如?
没什么印象……
阮仁燧艰难地从记忆里边检索出来一个人:“我之前在安国公府,见过一位孟四娘子,她会排戏……”
孟聪如听得莞尔,露出两颊浅浅的酒窝:“那是我家小妹。”
“哦哦哦,我说呢!”
阮仁燧解决了一个谜题,终于心满意足了。
他是孟四娘子的哥哥,兄妹俩生得相似,这很正常嘛!
他就笑眯眯地说:“孟四娘子排的戏很有意思,你们兄妹俩长得也很像!”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我们兄妹俩长得很像……
孟聪如脸上短暂地显露出一点疑惑来。
只是看皇长子和陈少卿都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略微一顿,终于如先前一般,继续保持了面带微笑的姿态。
……
大理寺里最大的一尊獬豸像,就摆放在进门的庭院里。
阮仁燧叫陈少卿领着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它。
这尊雕像约莫有成年公牛大小,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的,瞧着黑沉沉的。
阮仁燧注意到它的额头生有利角,而且看起来还很亮,应该是有人经常抚摸的缘故。
陈少卿看出了他的疑惑,当下便解释道:“每每有新人王大理寺来任职,都要抚摸着獬豸角宣誓,天长日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阮仁燧了然地点点头,而后特别认真地问陈少卿:“它显灵过吗?”
陈少卿被问得一怔:“什么?”
阮仁燧就说的再具体一些:“就是说,它有没有大显神通过?”
“这……”
陈少卿露出了茫然又不知该如何阐述的表情。
阮仁燧就知道:没有!
可俊贤夫人当时所说的话,以及郑夫人所作出的反应,又好像在暗示着獬豸的确该有一些神异之处才对……
阮仁燧心念及此,就叫人去给自己拿了只小凳子来,踩在上边,踮起脚,趴在獬豸耳边,悄悄问它:“在吗?”
陈少卿:“……”
那尊獬豸像当然没有回应他。
阮仁燧不死心,又趴在它耳边叫了数声:“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在吗?!”
这边耳朵叫完了,又搬着小凳子到另一边耳朵底下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