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捏着那只桃儿,继续给她吹风:“你再想想,我今年要是跟阿耶去祭祖了,朱娘娘会怎么想,定国公府会怎么想?万一他们合起伙来收拾我们呢?”
德妃略微思忖一下,脸色又是一变:“……这,这很有道理啊!”
阮仁燧觑着她的神色,又给下了一剂猛药:“要是阿耶现下有心立储的话,那拼一拼也就算了,可他又没有那个意思——咱们俩还得在朱娘娘手底下吃饭呢!”
他将那个桃儿捏得软软的,一低头,咬破桃皮,开始吸着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今年也才三岁……”
德妃听得冒了一身冷汗。
三岁大的孩子,一场急病就要了性命去,一点也不稀奇。
阮仁燧趁热打铁:“外边那些人都是在瞎闹,他们又不能真的马上叫我做太子,这么一折腾,只会搞坏我们跟朱娘娘的关系,到时候宫里边有点什么事儿,难道他们还会跑来护着咱们?”
德妃:“……”
还真是这么回事!
外头那些人想要的是拥立之功,哪管得到宫里边他们娘俩儿的死活?!
德妃搂着自己肉乎乎的儿子,好像经历了一场失而复得似的,后怕不已:“岁岁,你真是太聪明啦,那些人安得是什么心啊!”
阮仁燧深以为然:“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想了想不太对,地图炮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赶紧再加一句:“但是岁岁除外!”
德妃叫他给逗笑了,笑完之后,又觉得心有余悸:“咱们现在还是得韬光养晦,至于冒尖儿的事,就叫别人干去吧!”
阮仁燧乖乖地“嗯!”了一声。
这其实也是他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
作为皇长子的风光,一直持续到朱皇后有了身孕。
一夜之间,朝堂上的风向就变了。
他不再是皇长子,而是成了庶长子——因为他要给嫡出的皇嗣让路。
从前追捧着他的朝臣,也都转了风向。
在大公主与他之间选择他,是因为他是男嗣。
在他与朱皇后腹中之子之间选择后者,是因为后者是嫡出。
他跟大公主,又何尝不算是同病相怜呢。
至于这一世……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躺平虽然可耻,但是真的舒服!
……
崇勋殿的事情,其实还有后续。
圣上见自己的好大儿当众开了一个群击,干咳之后,出了个主意:“我给你们俩出个题吧,限时三天。三天之后,还是在这里,你们带着自己给出的答案来见我。”
他瞧了一眼悬挂在东边的疆域图:“这道题的题目,就叫河山。”
圣上神情随和,告诉他们:“只要贴合着个主题,随便做什么都行。”
说完,他环视周遭:“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神色各异,自无不应:“是。”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
倘若是在阮仁燧说先前那一席话之前,现在德妃早该急慌慌地忙着鸡娃了。
但是当阮仁燧把事情夸大其词地讲了一遍之后,德妃的滔天志气也跟着跌下去了。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儿子也才三岁,没必要急着出这个头。
大公主倒是很认真、很用心地在筹划这件事情。
当天崇勋殿里发生的事情,她怀着一点小小的羞赧和自我怀疑,没有告诉母亲。
或许真的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呢?
大公主心想:岁岁让我去,把机会给我,岁岁好!
也难怪那些大人都夸奖岁岁。
要是我这次做好了,他们也会这么夸我的!
她性格又要强,所以当圣上出了题目之后,就更加要把这道题答得尽善尽美了。
大公主没要别人帮忙,只是找了好朋友阿好来一起参谋。
两个人先是跑到书房里去寻了一张疆域图出来,对着钻研了半天之后,又翻箱倒柜,将先前小时女官授课时捎带着给的那份作物图找出来了。
贤妃看她这么热络地忙前忙后,好笑之余,也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宫人们送了时鲜的瓜果过来,她亲自切了,端过去给两个孩子,看她们俩像两只小鸡仔似的挤在一起,实在觉得很可爱。
她还能呢:“要不要帮忙呀?”
大公主大声说:“不用,我能自己做!”
贤妃站在旁边,看她找了好大一口木箱出来,跟小伙伴儿一起把里头的东西都腾出来之后,又预备着把箱子拆分成两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