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过去把阮仁燧给拉起来了,又用帕子擦了擦他身上的尘土,转而娴熟地道:“他还是个孩子呢,你一个大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圣上:“……”
圣上心说:他算个屁的孩子!
鬼知道他现在究竟多老了!
嘴上忍气吞声地认了:“您说的是。”
一边说,一边目光冷飕飕地分别瞟了叔叔和儿子一眼。
真是受够了这种上有老、下有老的日子!
王娘娘知道圣上接下来怕是有事情要做,也没久留,一个眼色递过去,没过多久,外头就有人来回话:“王郎来迎王娘娘回府了。”
王郎是王娘娘的娘家侄子。
圣上向来爱屋及乌,叫他进来,勉励地说了几句话,这才亲自起身,送了王娘娘出去。
阮仁燧与韩王自然跟随在后。
王娘娘还挺喜欢这小孩儿的,跟圣上说:“这小子生得真结实,有福相,人也机灵。”
她回想起往昔,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追思之色:“他的鼻子跟眉毛,很像先帝。”
又蹲下身来,跟阮仁燧说:“有空了就去我那儿玩。”
王娘娘比划出鸭蛋大小的圆圈儿给他看,笑吟吟地道:“先帝还留下两套蛋壳画儿,我收着也没什么用,回去找找,你带回去玩儿!”
阮仁燧麻利地应了声:“好!”
又说:“我一套,大姐姐一套,刚刚好!”
王娘娘脸上讶异之色一闪即逝。
回过神来,她轻轻抱了抱这孩子,站起身来之后,话却是同圣上说的:“皇长子很仁厚。”
圣上说:“他?”
短短一个字,表达了相当多的情绪。
阮仁燧对着他怒目而视!
王娘娘给逗乐了,拍了拍阮仁燧的小肩膀,说:“去吧。”
又吩咐看顾他的保母:“跟德妃说,别生孩子的气,这样的赤子之心,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保母毕恭毕敬地应了。
……
夏侯家。
德妃原本还美滋滋地在合计高皇帝祭的事儿呢,哪知道外头侍从匆忙来报,脸上表情都喜盈盈的:“娘娘,陛下带着咱们小殿下一起过来了。”
德妃初听吃了一惊:“岁岁不是叫钱氏领出去了吗,怎么遇见了陛下?”
再一想,又觉得高兴。
她知道圣上这几日有所安排,能专程带着儿子往夏侯家来走这一趟,也是看重她,看重夏侯家的意思。
德妃一下子就美了起来,对着镜子瞧瞧,整一整头发,重新点了唇脂,光彩照人地出去迎驾。
结果迎头就听见了一个晴天霹雳。
喜报,又闯祸啦!
圣上存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也没隐瞒,把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德妃听了。
完事之后他就往前堂去见夏侯家的男丁了——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圣上还很阴险地想:待会儿再过来,说不定就会见到一个扁扁的岁岁了!
没想到德妃关注的重点跟他完全不一样。
阮仁燧原本还很忐忑呢,怕阿娘觉得他冒失,把他拎出去打。
怕阿娘觉得钱妈妈照顾不周,牵连到钱妈妈……
哪知道德妃听完整件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拉着儿子上下瞧瞧,最后带着点不可置信地问:“王娘娘说,你的鼻子跟眉毛像先帝?”
阮仁燧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是呀!”
夏侯夫人也听得皱起了眉头:“怎么会?”
她也蹲下来瞧了瞧外孙,很纳闷儿地说:“我怎么觉得像小怡多一点?”
德妃瞪了母亲一眼:“明明就是像先帝!”
夏侯夫人明白过来了。
要选身份贵重的像!
夏侯夫人于是又很认真地对着外孙端详了一会儿,而后煞有介事地说:“没错儿,的确是像先帝多一点!”
虽然母女俩都没有见过先帝,但是都坚定地觉得儿子/外孙像先帝!
阮仁燧:“……”
德妃又拉着儿子的手,笑眯眯地问他:“王娘娘说,你有福相?”
阮仁燧回想一下,“嗯”了一声。
德妃就捧着儿子的脸,很仔细地看了又看,而后悄悄同夏侯夫人道:“王娘娘说岁岁有福相——有福相!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夫人茫然道:“意思可能就是我们岁岁有福吧。”
“什么呀,”德妃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说:“阿娘,这句话你得结合下一句来听才能明白!”
夏侯夫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德妃就特别懂地说:“王娘娘跟陛下说,我们岁岁仁厚,仁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