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太和阿好都不识字,伙计送了菜单过来,母女俩俱都是一头雾水。
而这等时候,就格外地能看出母女俩性情上的差异了。
吴太太执着那份菜单,稀里糊涂地去看,越看脸上越红,最后胡乱指了指,说:“就这几样吧!”
阿好倒是落落大方,看嘉贞娘子站在大公主身边没有急着落座,就出言问她:“费姐姐,你看该点些什么才好?”
她坦坦荡荡地露怯,说:“我跟阿娘都是头一次来神都,也是头一次到霞飞楼来,什么都不知道,你好心教教我,下一次再来,我就知道该怎么办啦!”
嘉贞娘子有些惊异于她的敏捷和坦诚,不由得平添了几分好感。
她原本也是要帮着大公主和皇长子点菜的,这会儿看这小娘子灵光,也很愿意帮一帮她。
当下就从侍从手里边取了一份菜单,大略上讲给她听:“神都城的宴席也有规矩,先上茶,再是果子蜜饯,紧跟着的是凉菜,之后是热菜和汤饮……”
这话还没有说完,外边门就被人敲响了。
嘉贞娘子一行人是客,没道理越过主人家去应对,到最后,便是吴太太身边的两个侍从去说话。
众人就听见外边嘈杂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多时,那两个侍从神情瑟瑟地回来了。
“太太,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吴太太不明所以:“为,为什么啊?”
两个侍从当中相对年长一些的那个妇人带着点不安,小声说:“今天楼里的包间都订完了,结果又有贵客过来……”
略顿了顿,又说:“管事说,之前的订金退还,双倍补给我们。”
这要是只有吴太太母女两人,说不定她就这么走了,可偏偏这里还有女儿的客人们在……
“哪有这样的道理?是我们先来的呀!”
吴太太涨红了脸,不肯走:“他们是后来的,叫他们在外边等着!”
又好像在给自己打气似的,说:“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阿好坐在旁边,有点担心地看着母亲。
那妇人为难地皱起眉头,小声说:“来的是承恩公。”
吴太太跟阿好不约而同地道:“承恩公是谁?”
她们没注意到,那边阮仁燧三人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一变。
阮仁燧禁不住扭头去瞧大姐姐。
大公主一脸“天呐,怎么又是他,真晦气!”的倒霉表情。
那妇人知道吴太太跟阿好对于这些神都之事缺乏认知,就选了一个她们最能理解的说法进行诠释。
“承恩公,就是宫里边太后娘娘的亲弟弟,当今圣上嫡亲的舅父……”
吴太太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她马上就要站起身来,神色也跟着谦卑起来:“那,那还是让给他吧……”
又陪着笑,很窘迫地去看几位客人:“这个……”
嘉贞娘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双手按在她肩头,叫她暂且安心坐着:“您别怕,坐着吧,我瞧瞧去。”
阿好坐在母亲身边,看看嘉贞娘子,再看看自己新认识的两个小朋友,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嘉贞娘子往外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觉得奇怪。
这不应该啊。
不是说承恩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是说,依照承恩公的身份,他今天要来霞飞楼吃饭,且还需要一个大包间,显然是要宴客。
可既然是要宴客,承恩公府里边的管事应该早早打发人来说一声,把位置给定下才对,怎么会如当下这般临阵磨枪?
这很奇怪。
先前与承恩公义绝的费氏夫人是嘉贞娘子的堂姑,两家早已经势同水火,今日既遇上了,嘉贞娘子自然不肯向承恩公退让。
再则,她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嘉贞娘子忽觉身后动静不对。
一回头,三个小孩儿目光炯炯地瞧着她,紧随其后。
嘉贞娘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都跟着我干什么?”
大公主跟阿好异口同声道:“我们好奇嘛!”
嘉贞娘子又扭头看阮仁燧。
阮仁燧手里边攥着一枚梨子,一边咀嚼,一边神气十足地道:“嘉贞姐姐,你一个人出去,吃亏了怎么办?”
“我也去瞧瞧,他要是敢作妖,我收拾他!”
他环视周遭,自信爆棚地道:“我不是针对你啊嘉贞姐姐,在打击承恩公这条赛道上,我观其余人,都如插标卖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