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也没冤枉你——你就是存着这个心思!
德妃什么都没说,只是向朱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是六宫之主,此事该当如何处置,该由您来决断才是。”
说完,看也不看齐才人,便迆迆然地坐了回去。
寂静。
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德妃似的,难掩惊愕地看着她。
朱皇后向来沉稳持重,这会儿也为之惊讶,相较于齐才人的事儿,还是德妃的变化更叫她瞠目。
几瞬之后,她回过神来,神色肃然,短暂思忖后,吩咐说:“送齐才人离京,往建章宫去清修吧。”
齐才人怔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殿内其余人也是骇然。
关键时刻,朱皇后反倒沉得住气。
她环视周遭,声色沉静,肃然道:“我进宫之初,就立了规矩,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再不许提!”
众妃见她神色庄重,不由得齐齐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
朱皇后又说:“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是大公主和皇长子的庶母,是长辈,那就得有长辈的样子!”
她脸色少见地十分严厉:“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敢生口舌是非,用皇嗣做筏子说三道四——齐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众人唯唯。
朱皇后见状,便微微点一下头,站起身来,摆摆手,示意她们:“散了吧。”
……
宫廷看似很大,可实际上又很小。
凤仪宫里发生的事情,正以光速迅猛地四处传播着。
听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惊呆了,再回过神来,头一句话就是:“这怎么可能?!”
德妃居然能引经据典地进行宫斗,而且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借了朱皇后的手,把齐才人撵出宫去了?!
这事儿甚至于比齐才人被撵出宫更加令人瞠目结舌!
满宫里那么多人,阮仁燧可能是最吃惊的那个。
一直到出了凤仪宫,叫德妃牵着慢悠悠地往披香殿走,他才艰难地回过神儿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些什么!
“阿娘,你真厉害!”
阮仁燧满脸钦佩,由衷地道:“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把齐才人给撵走啦?!”
这可是前世没发生的事情啊!
德妃自己心里边儿也美呢,下巴抬得高高的,趾高气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为着先前叫她吃猪脑的事儿,齐才人一直记恨我呢,早就想找个法子收拾她,哪知道这么巧,她自己撞上来了!”
猪脑的事儿……
老实说,在阮仁燧的记忆里,这都过去很久了。
他实在讶异:“阿娘,你怎么知道齐才人一直记恨你?”
这是亲儿子,德妃也不瞒他:“齐才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月能见到你阿耶一回吗?她手底下早有人想换地方了,自然乐意来给我通风报信。”
又美滋滋地道:“你还真别说,看书真是有用!”
“我前天才看完阿吉的故事,今天就用上了——你不晓得我过来的时候听见齐才人在那儿叭叭叭多高兴,这简直就是原样照搬嘛!”
康宗皇帝不会容忍阿吉,当今当然也不会容忍齐才人。
挑唆皇嗣争斗,使得皇室内部骨肉不和,齐才人除非能把如来佛祖从天上摇下来,不然整个宫里一定没人保她!
且德妃心里边其实还存着一点杀鸡儆猴的心思。
她知道齐才人怨恨她,也知道齐才人在想什么。
齐才人希望德妃和贤妃斗起来,大公主和皇长子也斗起来。
贤妃独善其身,从不出格,没关系。
只要德妃被挑唆到了,出手了,那贤妃为了保护女儿,就一定要出手。
因为贤妃赌不起!
齐才人坐山观虎斗,什么损失都没有。
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就没有顾忌。
这也是德妃特别憎恶她,一定要一次性把她敲死的原因——她居然敢把自己的孩子拉下水!
她故意把这件事挑明,就是要把齐才人那点小心思明晃晃地摆到台面上,也用她来杀鸡儆猴。
敢对皇嗣动歪心思,就得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现下回头再看,整件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至少德妃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齐才人了。
话说到这儿,她倒是想起来另一件事呢。
一扭头,叫易女官:“齐才人要出宫清修,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先前来报信的那几个,记得给他们找个地方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