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小妹听得入神,只是不太能接不上话,不免觉得自惭形秽。
回去的时候,她有点忐忑地问小时女官:“我,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啊?”
“这有什么,求知跟盖房子一样,都是从无到有的。”
小时女官很认真地看着她,说:“见贤思齐,这说明你已经在变好的路上了呀。”
夏侯小妹备受鼓舞。
那之后她才听德妃说了费文英的事情。
换做以前,她会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没了你宁十四郎,转眼就有费文英,上赶着追求我夏侯夭夭的人多着呢!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
“文英公子也只是见了我一面而已,他了解我什么呢?”
“无非就是因为我漂亮,至多是因为我讲义气,但过日子又不能只看漂亮和义气。”
夏侯小妹稍显忐忑地告诉姐姐:“我跟他说,这两年不想考虑男女之情了。”
“过几天小时休假回家,我打算跟她一起离京游历,增长见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德妃好像看见了一个焕然新生的妹妹。
她忽然间百感交集,有点能明白嘉贞娘子看见自己写出来两章定稿之后的感觉了。
德妃由衷地道:“这么想就对啦!”
她没再问费文英的事情,只是问妹妹:“什么时候出发?”
夏侯小妹一提这事儿,就笑开了,年轻鲜妍的脸孔上带着对于未来的无限希冀:“快啦,月底就走!”
姐妹俩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易女官使人送了茶水揉制的凉面过来,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阮仁燧坐在边上呼噜噜吃面,听他小姨母跟他阿娘说八卦:“褚家父女俩翻脸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阮仁燧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德妃也挺惊讶:“褚家,褚侍郎?”
夏侯小妹说:“是呀——就是林尚宫要嫁的那个褚侍郎!”
阮仁燧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啊,小姨母?”
德妃瞧了他一眼,因这也是自己想问的,就没说什么。
娘俩儿一起聚精会神地盯着夏侯小妹。
夏侯小妹就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告诉她们:“我听说,褚侍郎请了褚小娘子的舅舅,也就是原配夫人的兄弟上门,把原配夫人留下的嫁妆尽数点给了褚小娘子,又给了她一笔很厚的陪嫁。”
“同时也立了遗嘱,以后褚家所有,都跟褚小娘子没有关系了……”
阮仁燧惊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德妃也是瞠目结舌:“这?!”
……
英国公府。
“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裴六郎的母亲裴二夫人去跟长嫂英国公夫人诉苦,同时也是求情:“那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净犯蠢?”
裴二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
从前看褚小娘子这个未来儿媳妇百般满意,现在再看她,却已经是千般的不情愿了!
裴二夫人为什么中意这个儿媳妇?
因为她是褚侍郎的独生女儿!
褚侍郎是谁?
还不到四十岁的黄门侍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政事堂!
要知道,她可是褚侍郎唯一的孩子!
褚小娘子嫁进英国公府,裴六郎就是未来宰相独生女的夫婿,仕途上能得到的便利,长眼的人都能看到!
褚小娘子都干了些什么?
为了那么几个钱,跟一只脚进了政事堂的亲爹翻脸了!
要是她能捞个几百万两到手,那裴二夫人也就认了,好歹还得到了银子不是?
可褚侍郎他是寒门出身,原配夫人也是寒门出身。
那点嫁妆顶破天也就是三、四千两,褚侍郎又贴补给褚小娘子一万两,撑死了不到两万两!
就这么两万两,生生买断了跟未来宰相之间的骨肉之情啊!
裴二夫人只想吐血!
她简直恨不能捏着褚小娘子的耳朵去跟她说:不就是两万两吗,我双倍给你,你再给我找一个能进政事堂的爹回来!
裴二夫人恨得呀,眼皮子怎么会这么浅?
你爹都要做宰相了,你最看重的居然是那几个钱?
未来宰相的女儿,居然把钱看得这么重?!
等你阿耶进了政事堂,你把身份往外一摆,多得是豪商跪在地上,求你收他的钱!
林尚宫要嫁过去,这是好事儿啊!
圣上乐见一位老资历的宫廷女官嫁给褚侍郎,这本身就是看好褚侍郎的意思。
你有这么个体面的继母,来日也能跟着进宫攀攀关系,多好?
你就缺那两万两银子吗?!
裴二夫人心里的苦是说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