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本朝有生以来的第一位女首相,从犯官之妻到掖庭罪人,再到当朝宰相,极具传奇色彩。
官声最好的是屈君平。
嫉恶如仇,清廉如水,震慑超纲数十年。
他崇尚节葬,依照他的遗愿,葬礼办得很简单,然而送葬当日,神都城内随行百姓竟有上万人之多,成为一时美谈。
在政坛活跃最久,最讨人喜欢的是闻俊杰。
历经数朝而不倒,备受恩宠,到他上辈子记忆的终点,这家伙都快一百岁了,还活得好好的呢!
现下回头再看,不怪人家能做政坛常青树呢,轻轻松松几句话说下来,既给了圣上周转的空间,也给了屈君平情面,顺理成章地把事情给了结了。
难怪阿耶欣赏他呢。
唐红几人走了,圣上短暂地陷入到思忖当中,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旁边的殿中省大监说:“去承恩公府走一趟,告诉承恩公,他要是不想死,就给朕夹着尾巴做人!”
大监听得心下一凛,低头应声:“是。”
阮仁燧与德妃、大公主俱都还在茫然,朱皇后与贤妃却都微微变了脸色。
圣上抬起手来,点了点两个小萝卜头,话却是向韩少游说的:“给承恩公和这两个小东西写个将相和的剧本。”
韩少游温和一笑,正待应声,神色忽的微微一变,扭头向外间看去。
不只是他,其余人也听见了外边传来的异样的动静。
圣上皱起眉头,目光威仪,问了句:“怎么回事?”
外边一个内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说:“陛下,不好了,裴相公和丁相公打起来了……”
……
首相唐红协同御史大夫屈君平、右仆射闻俊杰入内觐见,剩下的三位宰相便在外头等待消息。
说是“外头”,但其实也并不是走廊,而是可供起居的外间厅房。
里头议事的是书房。
内侍们知道这几位都是当朝宰相,不同于寻常官员,依照旧例送了茶水过来,末了,又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去。
中书令周文成端起来啜了一口,门下省侍中裴东亭却没有动。
曾经在圣上面前怒斥过车貔貅的那位侍中丁玄度也没有动。
他站起身来,肃然着神色在外间踱步,略走了会儿,忽的瞧见不远处小几上摆了一本书。
《以辨亡论为引,剖析吴国灭亡之根由》
好端肃的书名!
好正经的封面!
丁玄度是个老学究,见到不免心想:这的确是天子该看的书!
他顺手把那本书拿起来,随意地翻开一页,定神一看,惊觉这一页写的并不是大名鼎鼎的《辨亡论》,也没有涉及吴国之亡,倒好像是在阐述一个故事……
丁玄度心想:我真是老了,思想也老旧了,没想到现在的人写书,都开始在其中插入一个小故事,以便于理解了。
丁玄度继续看了下去。
又翻了两页,丁玄度发现这个小故事讲的是两个年轻人情意相投,肝胆相照,结果却发现他们存在着生死大仇……
丁玄度心想:快了,马上就要切入到国破家亡了!
丁玄度继续看下去。
翻过这一页,发现两个年轻人在吵架,字字句句都在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戳。
丁玄度一下子就乐了。
他深有同感地想:年轻人都这样,因为跟朋友太熟悉了,一旦发生争执,情绪激烈地上涌,就会失去理智,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戳。
以他如今的阅历回头再想,会觉得那时候真是年轻气盛,可再仔细一想,那样的心境,此生再不会有了。
丁玄度忽然间感慨万分。
他目光一转,就近到离自己最近的门下省侍中裴东亭面前去,递过去,叫他也看看这一页。
裴东亭不明所以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本书,因为丁玄度之前用两根手指夹着那一页的缘故,他将书拿到手里的时候,无知无觉地往后翻了一页。
他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那骇人听闻的一行字。
【**跪在***的面前,解开他的腰带,低头含住了他的口口。】
裴东亭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丁玄度还在那儿唏嘘不已:“我年轻的时候啊,也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好朋友……”
裴东亭:“……”
裴东亭:“…………”
裴东亭心想:他说的好正经啊,看起来也好正经。
裴东亭心想:难道是我心脏,所以看见的东西也脏?
裴东亭抬起头来,用力地眨一下眼,捎带着捏了捏自己的额心,叫自己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