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造反事件表面上平息了,其实更深层的东胡跟南人的党争矛盾依然没有解决。孟古青揉揉眉心,不去想那么多,反正最后是赵东临赢了,他成功改制,平衡格局,武朝大一统,天下长久太平,她这个皇后,至少性命无愉,想再多其实也没有用,还是赶紧回去吧。
孟古青只是本能觉得这个敏感时期,她这个跟靖王府亲近的皇后流连在外不好,但也没想到刚回到宫麻烦就找了上来。
回到京城时是傍晚,大家群情激奋,道路两边的酒楼人满为患,好些是在赞扬这次朝廷平乱的。街上来往的人精神抖擞,连叫卖的小贩都中气十足,满面笑容。孟古青从采薇捞起的帘子一角看出去,也被感染似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两日的旅途劳累也被抚平了些,进了皇宫,先去太后的寿成殿请安。
皇后这一次代太后出行,于公于私,皆是出自一片孝心,如今大患已平,太后的气色是前所未有的好,前段时间的那种焦虑烦躁似乎也从她脸上消弭下去,面对皇后这个侄女,难免又生出几分怜惜,“皇后,这段日子也是苦了你了,姑母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千万要体谅姑母的一片心,我为的都是咱们长久的太平日子,我老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了,我就想把先帝交到我手上的江山再好好交给皇帝,我再不想别的了,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是的,关键时候命都没有了,后宫里多出来几个女人算什么,要不是皇帝表现的那么不配合,何至于把太后也衬托的像个不通情理的老古董。站在太后的角度,其实孟古青挺理解她的,最主要的是,她没有跟赵东临爱的难舍难分,也就没有那份被强迫接受其他人的愤恨委屈,可在这件事情里,她又是最受摆布的那一个,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唯一能操控的只有自己的心,还好守住了自己的心,也就让自己的处境跟结局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惨淡。
她离京的这半个月,宫里的皇上又是什么心情呢?她希望他已经接受现实,明白就算是皇帝,也有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操控的,顺其自然接受现状,别再痛苦执拗。孟古青想到离开那天一直目送她出门的那道固执的目光,不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格局,她既然已经挣脱出来,就完全不打算再陷进去,所以从太后宫里出来,面对扶桑询问的目光,她轻轻摇摇头,“回去凤仪宫吧。”
已经走到这个田地,何必再去招惹撩拨?最开始的时候,她想的完全是对的,他们不是一路人,短暂的同行过一段,到分开的时候了。原主之所以被废,她记得是因为实在不为皇帝所喜,又出手狠辣害了两个宫妃的孩子,包括徐贵妃的二胎。也有朝廷要改制的原因。历来收拾外家是废后的前兆,靖王不算皇后的外家,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靖王谋反被平定后,着手肃清朝堂东胡人势力,废掉东胡出身的皇后就是杀鸡儆猴很重要的一步,现在的情况,她什么人也没害过,他还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废她吗?
赵东临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对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珍爱她也完全可以感受到,可如果因为这份情他不愿意放手,她反而要担忧了,想想自己身为皇后,竟然希望被废掉,也是一桩骇人听闻的奇谈,可她不但内心希望被废掉,还有更隐秘的心声,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呢?
这样一路思索着回了凤仪宫,采薇已经先带着人回来将一切都安置好了,舒适地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像去年一样,起居室四角放置了冰盆,一进门便能感觉到凉爽,但今年孟古青不喜欢前面这一处了,她经过出去走一遭,更喜欢清淡野趣的居住,所以叫采薇带着人将后面的小竹屋收拾出来。
凭栏观赏竹林边山石里流淌着的汩汩小溪水,果然没有山林间自然的有趣,吩咐扶桑,“去把宫门闭了,就说我旅途归来不舒服,染了暑气,谁来也没法见。”
安静了一个下午,晚间凤仪宫的管事大姑姑李姑姑突然神神秘秘蹭进门来,走到娘娘身边低声说了一件事。孟古青抬起头审视着这位姑姑,李姑姑往日里不是个多舌多话的性子,又很本分,从未做过一件徇私的事情,之前扶桑偷偷跟她将凤仪宫的人都细数了一遍,还将她放在最不会因利谋害她们的一类里,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姑姑被娘娘锐利的视线瞧的不自在极了,可想到今日那件事,实在重大,人家当年可是救了她唯一的儿子,这个恩情不能不报,硬着头皮道:“娘娘,这要怎么办呢?”
孟古青叹口气,“你都把人带来了,难不成一直藏在你那里?带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