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毕竟是亲王造反的大事,太后表现的临危不惧,皇上却是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听说昨日有几个宫妃在御花园闲逛,说说笑笑被皇上撞见,很是发了一大通脾气,几个宫妃罚跪了两个时辰,还是徐贵妃带着大皇子过去求情,太后才叫人散了。
本来,眼见上头人正心烦着,你还没心没肺惦着玩乐吃喝,你不倒霉谁倒霉?她们凤仪宫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采薇了,神奇的是两三年竟然也这样平安过来了,秉着小心无大过的原则,扶桑还是觉得引以为鉴吧,别到时候又给徐贵妃做好的机会。徐贵妃昨日那一出求情很是得人心,几个宫妃感激不说,听说皇上昨晚过去看她了,留了好几个时辰!这可是自从皇后受宠之后绝没有的事情,扶桑只觉得满心忧虑。
其实扶桑忧虑过头了,赵东临之所以留在徐贵妃宫中,完全是因为前朝她的父兄在出力气,徐贵妃的父亲很有才华,六岁就会写诗,年轻时候也是名满地方的大才子。这一次靖王的事情一出,徐贵妃的父亲徐泰跟崇文馆几位大学士联名撰写了一篇檄文,这篇檄文力求简洁明了、通俗易懂,兼感人肺腑、通情达理,明面上是给靖王看的,实际上是给天下百姓看的,本来靖王等东胡亲贵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欺负的大多是同在朝为官的南人,这篇檄文一出,站在深受战争肆虐的无辜百姓立场,痛斥靖王无故再起兵戈,不给兆民休养生息的时间,深得人心。
靖王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完全是豪强做派,又被朝廷先下手为强,风评一夜之间人嫌狗憎,大失人心。原本观望的一批人立刻又开始做壁上观,答应出兵的、借钱的、探听消息的,都开始支支吾吾,连韩权跟赵璋两个,非但没杀掉,还被他们鼓动了一批人跑到临关,掉头阻击靖王包抄过来的军队。
前景一片大好,徐家是完全站在皇上这边的,徐贵妃一样,父亲兄弟在前朝出力,她也没闲着,皇上也不能用着人家父兄的同时对她不理不睬。凤仪宫跟蒹葭宫早就是名副其实的冤家对头了,徐贵妃上来,最着急的莫过于扶桑,偏皇后娘娘不为所动,翻起了医书,她知道娘娘是看她难受,可她这点小毛病跟皇上的宠爱比起来就太过微不足道了。
徐贵妃本就有贤惠的名声,一改曾经低调的做派,这些日子又是照顾太后病体,又是关爱皇上的身心,每一日亲自往皇极殿送好几趟汤汤水水,还把大皇子管照的很好,伶伶俐俐的,风头都出尽了。
幸而皇上虽然又
跟徐贵妃好上了,也没忘记娘娘,每一日总是要过来一趟的。这日晚间,掌灯时候,廊下的灯笼犹如黑夜中的眼睛,燃起幽幽的红光,孟古青站在廊柱边,望了一会儿天边残缺的月亮,忽指着廊下的灯笼说,“感觉套灯笼的绢纱旧了,风化过头的绢纱易燃,太危险了,明日叫他们换一批新的来。”
扶桑也望了一眼,看娘娘怡然赏月,不肯扫她的兴致,心里又不免为娘娘委屈。其实凤仪宫何止那绢纱灯笼旧了,本来就是前朝的老建筑,经常需要修补换新,她昨日就跟内府的总管交涉过了,那些可恶的势利眼,一看蒹葭宫又抖了起来,蜂拥上去巴结讨赏钱,连皇后娘娘的事情也敢往后排,她要不是顾着凤仪宫大宫女的体面,真想豁出去找他们算账。
扶桑表情不变,只是应声,孟古青跟她一起长大,听她语气就知道怎么回事,含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争气了,总是等着皇上来迁就我。”
扶桑摇摇头,“不,娘娘天之骄女,本来就不用争什么,也自有人愿意捧着东西来到娘娘面前,讨娘娘欢心。”不过那都是当郡主时候的事情了,现在人在大武朝的后宫,而后宫的每一个人都需要讨那一个人的欢心才能过安稳日子,若非如此,她也不愿意娘娘跟一群女人抢一个人的宠爱,只能说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
孟古青本来以为扶桑会借机发牢骚,结果等来这么大一句话,怪不好意思,脸红道:“我不是要你夸我,我是想听你说说委屈的,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你跟采薇是最常跟底下人打交道的,他们什么样子,我不是不清楚。”
扶桑原没有什么怨气,娘娘又这样理解她们,她更没有情绪了,“我是真没有什么委屈,就是咱们最开始进宫那段时间,没人理睬,娘娘大把银子交给我跟采薇去疏通结交,不就是怕我们俩受气吗?我就是为你觉得不好受。”
“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不好受的?”孟古青因为不是本土人,思想差异巨大,两个丫头主仆思维又根深蒂固,她还真很少跟她们聊自己的想法,不过她有一种预感,不管靖王举事成败与否,她这个皇后也都当到头了,还是早点叫两个丫头做好思想准备吧。